第二日天气还不错,李长愿起了个大早,坐着马车来到飘茗轩门口时,舒心已经等在门前。
再一次见到舒心,舒心已经和李长愿第一次见到她时,有了极大的变化。
之前的舒心天真无邪,似乎这世上没有半点令她不如意的事。可现在的舒心眉宇间藏着淡淡的忧愁,双唇也总是在不经意间抿成一条线,叫人一看就知道她心里藏着事。
“昨日从皇宫回去之后,韩清泽没有再找你的麻烦吧?”两人坐到雅间里,李长愿关心地问舒心。
舒心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苦笑了一声说道:“我倒希望他来找我的麻烦。”
李长愿吓了一跳,急忙问道:“姓韩的又欺负你了?”
舒心摇了摇头,语气中带了一丝嘲讽:“昨天我本来以为表哥误会是我父亲向陛下和娘娘请旨赐婚,才愤而离去。可等我回到将军府,到表哥的院子找他,他的小厮说漏了嘴,我才知道原来昨天他早和温仪约好了,到晁柏家中赴宴。”
李长愿也没想到,韩清泽借口身体不适,甚至不亲口向皇后告退,就直接离开皇宫,居然是因为要赶去赴温仪的约!
“我看他真是鬼迷了心窍!”
提到韩清泽的事,舒心的指节捏的“咯咯”直响,脸色阴沉道:“要是早知如此,当初见到温仪和卫昭勾三搭四的时候,就该拿鞭子打花她的脸,看她还怎么仗着自己的美色勾引清白的男子!”
李长愿从前从来不会在舒心嘴里听到这样难听的话,吃惊地看了舒心一眼:“心心!”
舒心也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话太过偏激,脸色一白,焦急地解释道:“我就是一时太生气了,其实我心里并不想那样做。可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就跟昏了头似的……”
“好了,我自是了解你的。”李长愿拉着舒心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心疼地看着舒心,“这韩清泽才来了多久,就害得你变了个人似的。这是您母亲生前就定下的亲事,从前我和阿音都不敢说,可如今韩清泽已经被温仪迷得三魂去了二魂。倒不如主动退了这门亲事,这满京城的青年才俊还不随你挑?”
李长愿认识舒心这么久,当然知道她是什么人。可这世界上并不是每个犯了错的人都天生是恶人,更多的人是因为一时气昏了头,还没反应过来便铸成大错。李长愿并不想让舒心因为韩清泽和温仪,而影响了自己的后半生。
“阿愿姐姐,可我就是不甘心!我从小就喜欢表哥,每年都盼着去外祖家和表哥见面。你不知道,当我去年得知母亲生前就有意把我嫁给表哥,我心里有多开心吗?”谁知,李长愿不说这个倒好,一说起这些舒心的眼眶顿时就红了,一下子扑进李长愿怀里,“为什么我和表哥认识这么多年,还比不过一个温仪!”
李长愿当然明白舒心的心情,长长地叹了口气,抚着舒心的后背道:“一切都会变好的。”
抱着舒心说了不少京城里发生的有意思的事,舒心这丫头才破涕为笑,暂时把韩清泽丢到脑后去。
李长愿本来打算把谢璟昨夜与她说的话,说给舒心听做个参考。可眼看舒心的状态,怕是听不进去这些话,只能暂时作罢,也希望舒心永远不会有用到这个的一天。
时间一点点过去,飘茗轩里的客人越来越多,飘茗轩的雅间里也逐渐吵闹起来。
李长愿与舒心也说完了话,唤来伙计结了账,便出了雅间往楼底下走去。
谁知,刚到楼梯口,就迎面撞到了被几个年轻的小姑娘簇拥着走上楼的温仪。这几个小姑娘李长愿瞧着有些眼熟,想来都是那停云诗社里的成员。
果然,她们一看见李长愿和温仪,就立刻快步走上楼梯,直接将两人围了起来。
李长愿自己倒不怕温仪,只是顾及身边的舒心,若是这回和温仪闹起来,只怕回去又要和韩清泽大吵一架。
“温姑娘这是做什么?”李长愿皱了皱眉,目光穿过人群,看向一旁的温仪。
温仪仍然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冲着李长愿微微一笑:“郡主这是什么意思?这飘茗轩又不是郡主在金梧巷的私宅,难道郡主能来这里喝茶,就不许别人来这里喝茶了?”
李长愿看了一眼身旁的舒心,只见她袖子底下眼睛紧紧捏成拳,不动声色的将她拖到自己身后。
抬头向温仪道:“既然温姑娘也是来喝茶的,便不要站在这楼梯口,阻了人家茶楼招待客人。这个道理,温姑娘该不会不懂吧?”
话音落下,温仪还没有发话,李长愿身边围着她们的几个小姑娘就纷纷挑衅起来。
“郡主也知道茶楼是招待客人的,郡主又不是这茶楼的东家,管天管地管得这么宽做什么,我们就站在这里不动,郡主是要拿陛下与娘娘压我们,还是要拿谢大人吓我们?”
“早就看不惯她们了,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淳安郡主和舒心没一个好东西!”
“就是,我们就不让,看她们敢拿我们怎么样!一个从温姐姐身边抢走卫三公子,一个仗着舒家对韩大哥的恩情,就死皮赖脸地缠着韩大哥。我要是她们,做出这种事情早就没脸活下去了,还敢出来丢人现眼!”
……
这些话还不足以激怒李长愿,但舒心就不一样了。
她这段时日本来就情绪不稳,听着这群人颠倒黑白,居然把脏水往她们身上泼,看着温仪的眼神恨不得在她身上扎出几个血窟窿来!
“温仪,你这贱妇!”舒心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瞪视温仪。
眼看这四周没有别人,温仪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不见,走到舒心跟前隔着两个诗社的小姑娘,用不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遍舒心。
“舒姑娘很讨厌我吧?”
舒心冷笑一声:“看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温仪闻言脸上长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李长愿认识她这么久,从没见她这样笑过。
就像面前盛开一朵漂亮之极,却又叫人厌恶得恨不得当场碾碎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