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嬷嬷没来得及走开一步,就被两个家丁一下子按在地上。
听见动静,李长愿替侍书掖了掖被角,缓缓站起身来绕过屏风走了出来,看见外面的情形,冲着人群外面的萧氏眯了眯眼睛。
“一大清早的,母亲大张旗鼓地闯进我的院子,这又是为了什么?”
从昨夜李长风遇袭开始,一种强烈的念头便爬上萧氏的心头。
这回不管到底是谁指使刺客袭击长子,她都要把这件事情死死扣在李长愿头上!
只要坐实了李长愿买凶伤害兄长的罪名,哪怕是帝后亲自过问,也不能阻止她将李长愿彻底赶出侯府!
到时,她就能将柳叶巷的那个人,名正言顺地接回侯府……
想到这里,萧氏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嘴角便勾起一抹冷笑:“淳安,本以为你再混账,也不至于想要了家里人的性命。可昨天夜里,你却为了一个婢女,意图加害自己的兄长。既是如此,长兴侯府也留不得你了。来人,把这个逆女关进柴房,听候本夫人的发落!”
说罢,身后的家丁一拥而上,就要将李长愿捉住。
“郡主!”吴嬷嬷在地上拼命挣扎,却没能动得了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长愿被人团团围住。
家丁们本来以为遇到这种事情,李长愿这个“凶手”早就吓得什么都交待,哭着向萧氏求饶了。
没想到,李长愿只是冲着吴嬷嬷微微一笑,道:“无事,嬷嬷真以为母亲能拿我如何?”
方才萧氏一开口她便明白了,她找到黑衣人只想废了李长风,并没有真的想要李长风的性命。若是真想要李长风的命,自有更多省力的方法供她选择。
萧氏说她想要杀害李长风,其实压根就没找到证据。
不过是想彻底毁了自己,才将所有罪名扣在自己头上罢了。
萧氏被李长愿笑得心里发虚,恼羞成怒道:“淳安,事到临头了,你竟还不知悔改么?你若是趁早交待了,我还能念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母女情份上……”
“母女情份?”李长愿嗤笑一声,满脸讽刺地看向萧氏,“母亲,若是大哥知道,您宁可放过袭击他的真凶,也要把罪名扣在女儿头上。母亲觉得,大哥心里会如何作想?”
最隐秘的心思被李长愿一语道破,萧氏脸色登时一变,愤怒地看着身边的家丁们:“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个不忠不孝的东西关进柴房里去!”
家丁们又想上前,却被李长愿一袖拂开,小脸上一片霜雪:“不必你们动手,我自行前去柴房。”
吴嬷嬷眼睁睁地看着李长愿离开风雨堂,想追上去院门口已经有人把守,只能回到东厢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侍书。
“侍书,你听得见吧?郑师傅说你早该醒了,只是受了太大的打击,迟迟不愿醒来。郡主已经替你报了仇,强抓你去落梅居的孙管事和小厮都已经断了腿,就连世子也险些……如今郡主被夫人捉了去,你快醒醒吧。否则,我一个老婆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话音落下,吴嬷嬷感觉侍书被自己握着的手动了动。
下一刻,侍书的睫毛颤了颤,脸色苍白地挣扎着睁开了双眼。
勉力撑着身体坐起来后,声音干哑地说道:“嬷嬷,去请郑师傅给我煎一碗避子汤吧。”
吴嬷嬷见侍书醒了,喜极而泣,也顾不上想郑师傅什么时候懂得煎避子汤了,连忙冲出门去厨房找人。
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一阵“扑楞楞”的声响,回过头一看便见一只灰色的鸽子振翅而飞,很快消失在斜风细雨之中……
夜已经凉了,这场秋雨似乎永远也没有止境。
沧州驿站,一点灯火如豆。
沧州之事已到了收网的最后时刻,谢璟与几个官员围桌而坐,商量接下来的对策,忽然听到驿站院子里有什么东西重重落在地上。
紧接着,追风急急上来敲了门,脸色十分难看地附在谢璟耳边说了什么。
谢璟脸色紧跟着一沉,走进屋子便向众人道:“京中有急事,沧州之事就交给诸位大人处置,我须得连夜回京城一趟。”
屋子里的大臣们都吃了一惊,连忙问道:“谢大人如此着急,可是陛下有事召谢大人回京?”
谢璟薄唇微微抿了下,淡淡道:“并非陛下有召,而是我的一桩私事。”
大臣们闻言顿时火冒三丈,纷纷指责起谢璟来。
“陛下特地派谢大人主理此事,谢大人竟为了一桩私事,便在这当口回京,可有将陛下的圣意放在眼里?”
“是啊,谢大人,沧州时事这般复杂,我等之中只有谢大人有处理的经验。若是谢大人一走,那狗贼定然有所动作,到时岂不是前功尽弃?”
李长留也站起来,不解地看着谢璟,他踏入朝堂后在别人眼里,已然成为谢璟的“门生”。虽然对于两人的年纪来说,这个形容有些奇怪,但只有李长留知道,自己像团棉花,拼命地汲取谢璟教给他的一切。
可谢璟却在这种关键时刻,选择了回到京城,若不是他这段时日亲眼看着谢璟将沧州太守堵得四面楚歌,他几乎要以为谢璟这是故意给沧州太守一条生路。
然而,大臣们并没有留住谢璟,他吩咐李长留在沧州待命,便冒雨骑马星夜赶回京城。
落梅居里,天色已经暗了。
李长风脸色苍白地靠在床头,接过萧氏亲手递过来的一碗汤药一饮而下。
苦涩的味道令他直接皱起了眉头,赶紧张嘴吃下丫鬟喂过来的一块陈皮。
“昨夜派人来袭击我的真的是淳安?”饶是李长风也有点不相信,向来隐忍退让的李长愿,会做出买凶伤人的事情。
萧氏目光微微一动,避重就轻道:“你回京城之后,一直待在广仁寺,平日里哪有什么仇家?更何况,侍书那小贱胚子一出事,就来了人要害你,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李长风微微一思忖,便直接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为免夜长梦多,母亲明日一早便去柳叶巷将人接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