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间,余蓁就十八了。
但望天傲没有如约来带走她,因为他随着父亲出征了,她也不怨他,只是每天跪在菩萨的尊像前烧香念经等着他平安回来,就这样念过了一整年。
突然,玄坤国战胜了匈奴鬼方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只是望老将军战死…
望天傲作为唯一一个儿子承了望家的大业。
余蓁嘴上不说,但心里总是想着望天傲来看看她,哪怕不带她走都好。
好在,总归是盼来了。
“蓁儿,我带你回家。”
“好。”
望天傲来的时候,身上穿的是冰凉的铠甲,但余蓁抱着他,却能感受到不一样的温暖。望天傲也思念至极,他上朝授勋后,铠甲都没来得及换就赶来见那个心心念念的人了。
余蓁没有收拾包袱,她带走的只有自己的簪子,梅香丸子和那几封信罢了。
那苟且的日子,丢了就丢了。
但余蓁命不好。
“望天傲!你还敢把这个贱人带回家?你是让爹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
“阿茵,你知我并非此意!你不要胡闹!”
“我胡闹?你怕是还没有告诉她,今日皇上在朝堂上给你赐婚的事情吧,真好啊你,我面子真大!连公主嫁进来都要低我一等。”宇文茵气极了。
“你不要乱说!隔墙有耳知不知道?”
宇文茵不说话了…自己确实说了不该说的…公主下嫁以表皇家心意,他们必然是要好生迎接…她只是气不过这一个来自烟花之地的女子,她觉得,这样的人不配与她平起平坐。
“大夫人,莫生气,我离去便是。”一直在门外站着的余蓁向宇文茵行了一个礼,转身准备离去。
“蓁儿!”望天傲连忙去拉住余蓁,“我才是一家之主,你安心住进来,不会有人敢为难你!”
这话,就是说给宇文茵听的。
“望天傲,你真有本事!不用她走!我带着望穆走!”
一场闹剧,不欢而散。
这时候的宇文茵也还是个被娇生惯养的小姐脾气,说回家那就是回了宇文府,边跟自己哥哥哭诉,就晕了过去。
郎中诊脉说是心火过盛。
宇文懿德自是看不了自己家的妹子受这等委屈,便叫人去了望府找了自己的三弟过来小叙。
“天傲,不是二哥说你,我这妹子还给你生了个长子,你娶谁,二哥自是没有意见,只是…”
“二哥的意思我明白,我与阿茵一同长大,自是不会亏待了她。只是二哥你也知道我对蓁儿的感情…”
“望府与皇室联姻在即,为了你的前途考虑,你现在也不可以大动干戈的娶了余蓁,你看这样?你在院子里为她辟一处居所,先让她住下,暂且不提婚嫁之事如何?”
“好。”这是目前最好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余蓁没有要大的院落,反而相中了园子角落里的小院,她说,这里是府里最安静的地方了,她可以种种花草,吹吹笛子,等着她的公子来找她。
她没有讨要任何丫鬟,就一个人住了进去。
竹子,在玄坤之地四季常青,所以她就亲手在院子里种了两片竹子,想着他们的感情也会四季常青。
夜。
“蓁儿,我已与公主完婚,现在也没什么羁绊了,我们成婚吧。”望天傲揽着余蓁,低头看着她瓷白的脸。
“不妥。我出身烟花,会给你带来麻烦。”
二人都没有再说话。
月色有些凉,冻的人心发慌。
但总有人为你暖过三冬寒。
“蓁儿,不要睁眼。”望天傲用手蒙着余蓁的眼睛,一步一步引她往前走。
“天傲,你要干嘛?今日又是让我穿红色纱裙,又是蒙着我的眼睛…”余蓁的调子里染了一点娇嗔,她想过是那样,但她不敢期待。
好像走了坐了许久的马车,又很长很长的一段路,望天傲才带着余蓁停了脚步。
“蓁儿,睁开眼睛看看。”
是皇城外的姻缘山。
余蓁睁开眼,延绵一路的红烛光映在眼睛里,映得山上的梅花更红了,烛光随着蓄着的泪水晃动着。
她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望天傲,穿着一袭红服,金线绣竹,好看极了,她竟不知他穿了这样的…喜服。
望天傲打开了自己一手提着的盒子,从里面抖出了一件金线绣梅的大红外披,轻轻地披到了余蓁的身上。
“好看,你穿红色真好看。”望天傲揽着余蓁的肩,“我们今日成亲吧,蓁儿。”
余蓁哭的双肩颤抖,已经说不出话了,重重的点了点头。
望天傲搀着她往山上走。山路上的雪被扫的干干净净,沿路都是烫着喜字的红烛,星星点点,不知是点亮了心,还是点亮了夜。
路的尽头是山上的月老庙,庙门前挂了满满的祈愿牌,盛了这人间最美好的期许。
“听说姻缘山上的月老庙很灵验,我们在这拜了三拜,叫月老看见的话,他定会保佑我们的。”望天傲牵着余蓁的手,紧紧的牵着,两人一起迈过了月老庙的门槛。
“师傅,麻烦您为我们主持了。”望天傲向庙里的老师傅鞠了一躬。
“无妨,我在这守着,自然是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望天傲带着余蓁跪在了月老像前的垫子上。
“这是同心结,你们一起握住。”老师傅递给了他们一个红线编成的同心结。
二人双双握住。
“一拜,拜苍天大地赐姻缘。”
“二拜,拜月老仙神守情衷。”
“三拜,拜身侧眷侣永恩爱。”
二人郑重虔诚,完成了对于彼此来说这一生最重要的事情。
“望公子,您的信,亲自读给夫人,月老听见会保佑的。”
“好。”
“致吾爱,蓁儿。
三生有幸,纳你入怀,
天地为证,日月为媒,
嘉礼初成,良缘永结。
今喜结连理,自佳偶天成,
成三多四美,凑八音九歌,
贺十全无缺,比鸳鸯同翼。
愿自此,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共至白首,不离不弃。
此证,望天傲。”
短短的婚书道尽了千言万语。
这婚仪简单,但无论对于余蓁来说,还是望天傲,都是这一生至死不忘的日子。
出了月老庙的时候,山上又浅浅的飘了雪。
余蓁转身抱住了望天傲的腰,用脸贴着他的胸膛,想着,从十七到十九,她终于等到了。
这夜,三分月色七分雪,且将深情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