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种女人不可理喻。我挣钱不也都是为了你们吗?花钱的时候挺乐呵,现在埋怨起我来了。
可是后来所有人都在指责我,包括我的父母。斐文回娘家后,他们还生了一场大病。让我本来就不多的赌资又减少了一多半。
双色球已经连续三期没有开出头奖了,奖池的资金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字。这让我完全丧失了理智。第四期,成败在此一举。所有的积蓄通通买了彩票。
在我回家的路上,碰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刘云我的初中班主任。40出头的年纪,却显得格外的苍老。
记得上初中的时候,我在班里有两个第一。打架惹事全班第一,学习成绩倒数第一。刘云这位刚大学毕业的年轻老师,被我气哭绝对不少于六次,平均就是半学期哭一场。
从初中毕业到现在已经过去20年了,原本那个年轻貌美的小老师怎么蹉跎成了这样?
“是小刘老师吗?”
刘云听到有人叫她,回过头只看了我一眼,就摇头苦笑。
“你这臭小子还敢跟我搭茬,上学时没把你打疼,是吧?”
“嘿嘿……你看你咋这样呢?我这挨打的都没记仇,你这打人的到挺记仇的。”
刘云听我这么一说,她也笑了。只不过这一笑更显老了。我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酸楚。
“小刘老师,这是去哪呀?”
“孩子补课,我也不知道去哪?”
“那去我家坐会吧。”
“算了算了,别影响你家人休息。”
“就我一人,谁也不影响。”
刘云虽然百般推迟,可还是让我拖回了家。进了家门刘云看我家乱七八糟,就是一通收拾,把我弄的都不好意思了。
收拾完屋子,我给刘云倒了杯水,这才开始聊天。这些年刘云过的可是真不轻松啊!
我初中毕业那年她就结婚了。婚后第三年才要孩子,孩子出生后不到一年,丈夫就过世了。过世的原因更是让人无语。
刘云的丈夫叫王亮。在铁路工作是乘务员。02年王亮正好跑进京那趟火车。非典之时,王亮高烧不退,被怀疑是非典被隔离。家里一下就炸了锅。后来被诊断不是非典,刘云费了好大劲才把丈夫弄回家。可是一直不敢去医院看病,只能在家服药,打点点滴。等非典那阵风过了,在去医院治疗就耽误了。
丈夫过世后,刘云不但要扶养两个双胞胎儿子,还要照顾四位老人。刘云也想在婚,找个人帮她分担一点,可是带着两个男孩实在是不好找,只能自己扛下所有的担子。
“难得能有个人听我诉诉苦。好了,说说你吧!怎么搞的?家里弄的一团糟?”
我也把我的家里情况跟刘云讲述了一遍。
“傻小子,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多好的妻子让你给气跑了。你之前在工作之余,又接点婚礼上的活补贴家用,那是你男人的担当,是个模范丈夫,这跟你挣钱多少没有关系,是态度的问题。可是之后,你完全就是在走下坡路了。作为丈夫的职责,作为父亲的职责你都没有完成。”
“合家欢,只有家合大家才会欢乐。你的妻子只想有个有责任感的丈夫,陪她共渡风雨,共同培养孩子,孝敬老人。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如果你对这个家认真负责,你的孩子也会向你学,如果你每天都不务正业,那你的孩子呢?”
“谁都年少轻狂过,回头看看你就知道了。原本年轻靓丽的班主任,现在已经人老珠黄。原本身体健康的父母,现在却是百病缠身。原本陪你疯玩的小伙伴,现在哪个不是在为家人奔波劳碌?”
“已经过去的和失去的你无法挽回,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眼前人。到了老了的时候,回想当初不会有太多遗憾,你的人生就完美了。听老师一句劝,认真的去跟妻子道歉,把妻子孩子接回来。”
刘云在我家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个半小时,到了孩子下课时间才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刘云说的每一句话都直达我的心底。也许是刘云的经历,也许是她的职业,让我认真的回想我的过去。
‘叮铃铃……’电话的铃声把我从回想中拉了回来。
“哎呀!到点了,该开奖了。”
我赶紧打开电视,准备迎接我的大奖。
“来了来了,一个号,OK。”
“两个号,漂亮继续。”
“四个号,来吧宝贝。”
“六个号,来来来,这期大奖就是我的。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11,11,11……我靠你大爷,真是11。哇哈哈……老婆是我的,孩子是我的,这个世界都是我的了。”
就在我狂喜之时,我明显感到我的心脏突然漏跳了几拍。接着我的半边身子都有点不听使唤了。我感觉电视在转,桌子在转,连房子也在转。彩票在我手中慢慢滑落,落到了沙发下面。我弯腰去捡,却一头栽倒在地。
我侧躺在地上,彩票就在我眼前一米远的地方,可是我的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意识也在逐渐模糊。
我想笑!因为我想起新闻里说过,有人打麻将自摸十三幺,兴奋过头翘了辫子。难道我也要翘辫子?
大奖我不要了还不行吗?我想要斐文,我想要孩子,我想要爸妈身体健康,我想要一份工作,我想要一个完整的家……
‘砰砰砰……’巨大的敲门声把我从梦中惊醒。
“我靠!谁呀?不是你家门是吧?砸坏了你陪呀?”
“兔崽子都几点了,还不起来上学?”
“妈你睡魔障了?上什么学呀!”
我一边抱怨,一边下地开门。门一开,眼前的一幕让我目瞪口呆。
老妈还是那个老妈,可是年纪不对呀!40?不对不对,绝对不到40,也就30多岁。原来是我睡魔障了,回去在补一觉。
我刚要转身,耳朵已经被老妈揪住了。
“哎呀呀!疼疼疼!轻点轻点!”
“我这两天在医院陪护你大舅妈,没人管你了,你就反天了,是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妈!有话好说,别动手。亲儿子,注意分寸,我可是独生子。”
就在老妈准备对我痛下毒手之时。楼下突然有人喊我。
“李峰,李峰……”
王军?这什么情况?20年没见的兄弟,居然跑到楼下喊我?
“妈!王军喊我呢,我走了。”
哥们儿赶紧脚底抹油。吃亏的事咱可不干,亲妈打儿子那真是白打呀!诉苦的地方都没有。白挨打不说,还把老太太累够呛。
老太太?我回头看看眼前的老妈,怎么也跟老太太不沾边吧!
我跑到楼下看到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大小伙子,跟我记忆中的王军一模一样。
年轻的老妈!年轻的童年小伙伴!这是怎么了?我跑到一旁的窗户边,从玻璃窗里看到了年轻的自己。
我艹艹艹艹艹……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啊?穿越小说听多了?
“你干啥呢?让人打傻了?”
“我……让我冷静冷静。”
我还在出神的工夫。王军拎着我的脖领子,就把我往学校拖。
“在忍忍吧!还有六天就中考了,咱俩就熬出头了。”
中考?20年前?
这一路上我基本处在思维混乱之中,低着头回想发生的一切。
王军看我低着头也不说话,也往地上看了看“你找啥呢?”
“月光宝盒!”
“呵呵……你找它干啥?”
“波若波罗密!送我回去!”
“滚你大爷!你要去取经啊!”
我魂不守舍的跟着王军进了教室,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我面前。
“李峰!语文试卷你写了吗?”
我抬头一看,眼前一亮。孙萌萌,哥们儿的初恋。要不是当初太纯洁,这妞儿肯定被我推倒了。
随后就是一阵沮丧!想起初中毕业后在次见面,我靠在破旧的公交车上,人家却坐在宾利轿车里,差距啊!
“问你话呢!没听到啊?”
“吼什么吼?谁给你的自信冲我大呼小叫?瓜子脸就可以为所欲为?大长腿就可以目中无人?长的漂亮了不起啊?你这个勾人魂魄的小妖精。一睡觉就梦到你,一睡觉就梦到你,请你从我的梦里Go,Go,Go。”
孙萌萌在我胳膊上狠狠的拧了一把,红着脸就回座位了。教室里也顿时响起了起哄声。
“李峰!你还能在恶心点不?”
“我靠!李峰你又骚出新高度了!”
各种表扬声此起彼伏!哥们儿也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回到了座位。
“都干什么呢?你们看看别的班,都在抓紧复习,就你们天天就知道玩,马上中考了,知道不?”
刘云的怒吼声瞬间就覆盖了众人对我的表扬。我看着眼前的小刘老师,心里有些激动。
“李峰你瞅我干啥?”
由于我有些失神,所以……哥们儿悲催了,我顺口就答了一句“瞅你咋地!”
我发誓,这真不是我的心里话。我是真心激动,打从心底想要给小刘老师鞠上一躬,上去拥抱一下小刘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