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五十年,这东海必定掀起一场惊天巨浪……”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沉着黑脸的万青山却是突然话锋一转,其人面露难色的向高兴二人娓娓道来。
表面上东海南北两大势力摒弃前嫌,这和睦相处的两百余年,不过是数千年的积怨下,各自休养生息一段时间罢了。
天隐宗四大家族,各有一元婴老祖坐镇,而万家老祖‘万叶子’已是阳寿将尽。天隐宗欲在万老祖夺舍重修之前,挑起一场确立东海霸主的大战,这是两大势力心照不宣的谋划。无论大战结果如何,失去元婴老祖坐镇的万家,在宗内的地位必然会大大的削减。
活了两千余年的万叶子,早已对这些世俗权利不屑一顾。但生性桀骜的万青山,可不愿就此束手待毙。故而借着白山开宗的契机,布下万雪晴和万氏族人这一棋,因为此战首当其冲的便是南北两大势力山门。
白山岛地处偏远,天隐宗势力未到全面败退的情况下,自是能够偏安一隅。拥有百年‘保约’的堂皇借口,万家在于宗内做点文章,到时候白山应该不用倾巢参战。只需防着有心之人寻衅滋事,或许便可保得自身根基不失。
结合苏玉儿探知的隐秘,高兴几乎预见到未来的惊世大战,释然万青山种种作为的同时,也在欣喜或许白山亦可崭露头角的心思。
“老夫在此承诺,大战之时定替你们除去心腹大患,将夏侯老儿和余家修士灭杀!”黑面老者厉声的喊道,神色凛然的左右撇了高兴和彭禺一眼。
“谢过万师,弟子欲手刃余、白二厮!”虎背熊腰的彭禺,眼放精光的拱手喊道,却是对万青山执弟子之礼。
高兴亦是紧随其后,不卑不亢的抱拳道:“前辈之恩,不知白山如何回报?”
万青山对着彭禺连声道好后,转头盯着高兴,微笑道:“高小子,帮老夫做一桩事,你我两家从此便一笔勾销如何?”
高兴也不好继续揣摩万青山的心思,只道对方不会逼迫自己交出炼体传承,连连点头道:“前辈尽管吩咐,白山上下莫敢不从!”
其实高兴自有一番打算,大师兄一直跟在万青山身边,如若哪日癫疯发作道出《炼体术》残章两重,亦是无可奈何之事。前有余、白二奸,后有彭禺之患,这《白山千息诀》怕是迟早会有败露的一天。
此刻,万青山真要是不顾情面逼迫高兴的话,其人会毫无顾忌的双手奉上。‘保命最重要’的理论,往好的方面想,也是一种顺势而为之的处世之理。很多事情不是能够凭自身的意愿而改变的,顺应‘势’之本身方向而为,往往会有事半功倍之效。
这或许也是《道德真经》中,‘上善若水’、‘夫唯不争’的‘道’之真意。
看了看恍若失神的高兴,自幼天真烂漫的万雪晴,却是早已惊的花容失色,乱了方寸的愣在当场。未等万青山搭话,一张俏脸忽青忽白的红衣少女,嘴中含糊不清的插话咕隆道:“爷爷,雪晴能帮家里做什么吗?”
万青山顿时起身大步走向自家的孙女,溺爱的将其抱于怀中,慈眉善目的笑道:“你啊,跟着你的高大哥,好好修炼便是。”
打量着一脸愕然的高兴,万青山扭头向彭禺示意,等到彭禺撤去厅内阵法后,其人深深吸了一大口气,略做迟疑的朗声笑道:“既然如此,老夫便做主办了你们这桩亲事吧!”
“啊?什么!?”万青山口中的二人,一时间齐声惊异不已。
惊呼之后,高兴瞠目结舌的呆立当场,万雪晴却是惊疑之后,不敢造次的羞赧着成小女儿姿态。
忽然间,侍立厅内的彭禺面露喜色,径自朗笑的喊唱起来:“天隐宗麾下白山掌门高兴,今日特意登门求娶万氏雪晴,其心赤诚得万堂主应允……”
彭禺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尾音也拖得很长,似乎生怕者甲峰上的天隐宗弟子听不见般,带着浑厚的灵劲继续喊道:“白山奉上聘礼筑基丹二十颗!回灵丹百颗!中品灵符十张!”
随着彭禺的喊话,练气大圆满的光头殿卫,抱着三个式样端庄大气的锦盒行至厅内。那锦盒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凤,显然万青山根本没给高兴拒绝的打算,连所谓聘礼都提前备下了。
高兴见这煞有其事的模样,心知肚明此间之事已成定局,百般无奈的摊了摊手,转头苦笑着对万雪晴低声道:“雪晴师妹,这……”
“掌门师兄,先顺了爷爷心思。”红潮未退的万雪晴,却是拿定了这个主意,目光炯炯的看着高兴轻声道,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高兴微微的点着头,对这小师妹倒也有几分感激,一声不吭的转动着眼珠心想:“万老怪自导自演的搞这一出,看来东海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汹涌。连万家这等巨擘,亦是在多方留后路,这场惊涛骇浪之后,碧波万顷的东海又会是何种气象。”
此时,大殿外已经围上了几圈闻风赶来的万家修士,陆陆续续的老少男女,形形色色的站在门外瞧着热闹。
“白山初创,正是日新月异的发展阶段,这厚礼便先记下了……哈哈,允回还礼!”万青山大笑着挥手一摆,那敦厚朴实的光头殿卫应声得令,不紧不慢的向着内厅行去。
光头殿卫‘万允回’,依然是十年之前的模样。只是年近五旬之后,眉目间多了几分沧桑,想来其人便是万氏这一代的‘百年定基者’了。
“万前辈,如此厚礼……”
高兴大喜过望的惊呼出声,一瞬间竟有些懵了,话未说完,便被万青山笑着摆手按下:“怎还如何生分,还唤老夫为前辈?此事由我做主。”
高兴点了点头,哑口无言的看着堂上主人,微微叹了口气,在心里嘀咕着:“除了忍还能怎样,反正也是得了不少好处。”
“那孙儿便却之不恭了。”
抛却心中所念,高兴面露喜色的拱手道。不管怎样,此刻也只得配合万青山将这出戏演完。
数息之后,在门外嘈杂的议论声中,万允回便领着五个六七岁的垂髫道童,提着一柄三尺鎏光法剑折返回来。
彭禺已然笑得合不拢嘴,扫了一眼门外众修后,鼓着腮帮子大喊道:“万家还礼:万堂主亲手炼制的上品法剑【藏星隐元剑】一柄!万氏一门仙资族子五人!”
门外围观的修士一阵哗然后,转而又尽皆点头称是,以万雪晴与万青山的血脉关系,如此厚待白山高兴,也正是题中应有之意。
打量着身前五个杂灵根的黄口道童,高兴这才幡然醒悟,喜气洋洋的冲着万青山拱手道谢:“承蒙祖父厚爱,孙儿不胜感激。”
高兴真是无言以对,光这一波丹药、灵符、法剑、弟子的砸下来,幸福得就像刚刚坠入爱河的少女般,有种时刻快要晕倒的感觉。万家家大业大或许不算什么,但对小小白山而言,这正雪中送炭之礼。
当然,除了突然间与小师妹成了名义上的夫妻道侣,又无缘无故的认了一位祖父外,此行的收获堪称价值巨大。
转身向门外道贺的一众修士回礼后,高兴没有过多理会这新增的一大群姻亲,盘算着所谓嫁妆的价值:
“20颗筑基丹,价值一万灵石。”
“一百颗回灵丹,价值一万灵石。”
“十张中品灵符,其价值更是过万。”
双手接过万允回奉上的鎏光法剑,高兴兴奋异常的暗呼道:“这藏星隐元剑,更是非同一般!”
至于那五位刚刚炼气的幼童,便是这场交易的重点。面对万青山光明正大的阳谋,高兴自然束手无策,其人也不是心狠手辣之辈,总不能往后刻意虐童发泄吧。
‘仪、俨、侃、偁、僖’,正是这五个男童之名,此刻也好奇的打量着高兴。
万雪晴一双凤眼似泣非泣的含着水雾,满面红光的环视着厅内众人,一时间默不作声的任由万青山主事。
“今日就一切从简了,你二人的婚期就定在月余后的‘年节’吧,到时候老夫必亲自到你白山。按旧礼而为,雪晴丫头就暂时留住在者甲峰了,去了田申岛之后,你也尽快回白山先做准备吧。”
万青山瞟了眼高兴后,欲言又止的说道:“白山作为本宗附庸,如此大事……”
看着万青山模样,高兴自然心领神会其中的玄虚。其人急忙上前两步,朝着万青山行了一个大礼:“一切听从祖父法旨。白山能有今日,皆是主家所授。小子欲即刻前往九天灵隐殿拜见田宗主,必是求得主家应允。”
高兴恰如其分的配合演出,让万青山极是满意,他连连点头叫好道:“不骄不躁,不卑不亢,如此大善!”
“孙儿领命!”高兴冲万青山抱拳道。
匆匆说完后,高兴深深的望了一眼彭禺,缓慢退出器堂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