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山谷内,淡淡的红雾经久不散。
半个蛇躯都被楚道君捶裂的赤练蛇,慢慢的爬到即将死亡的元缪身旁,倾吐蛇信,依偎其侧,一同等死。
元缪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迅速流逝。
她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呆滞无声的望着天空血月,某段被她深埋于记忆深处的画面,在此刻似被打开了闸门,倾泻而出。
元缪是在十三岁时遇到奶奶的,其一身毒术,全是来自奶奶。
而十三岁之前的事情,元缪连奶奶也没有告诉,一直深藏心底,不敢触碰。
在那段记忆里,她有一个姐姐与妈妈,每每想起,她都忍不住落泪。
元缪出生于一个边陲小城的小家庭里,那是一个向往幸福,但却被命运扼住喉咙的悲惨家庭。
正如母亲日记里的那句话:我自认一心向善,为何命运要对我下手,那样的残酷,那样的无情……
灾难源于她们那个嗜赌成性的父亲,记忆深处,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父亲带着一群人闯入家中,指着母亲与她们姐妹,卑微而冷漠的喊道:“就是她们,我用她们抵债……”
当那些面目狰狞的人想要用手触碰元缪姐妹的时候,平素里唯唯诺诺的母亲突然跟一头发狂的母狮一样,抓起身边的柴刀,扑向了他们。
母亲砍死了父亲,这个让她陷入绝望的男人,而后以瘦弱的身躯挡住了那群恶魔。
“照顾好妹妹,照顾好妹妹……”
脑子里一片空白的元缪只记得母亲渐渐远去的嘶吼声,以及姐姐在风雪中依旧温暖的手掌。
姐姐带着元缪一路逃到了警局,当她们回到家里时,只看到母亲衣衫凌乱的倒在柴房里。
几经周转,元缪与姐姐被带到了一个破旧的福利院里。
本以为一切都会慢慢的好起来,哪里能够想到,这不过是另一段悲惨的开始。
福利院里,元缪与姐姐被人带进了一个昏暗的地下室里,伴随着厚重铁门的巨响声,她的耳中只有纺织机的吱吱声,眼前是一个又一个如她们一般大小的孩童。
孩童们那本该怀揣着对世界好奇的眼睛里,余下的只有麻木。
她和姐姐也被安排到了一架破旧的纺织机上,没日没夜的做着她们难以承受的繁重工作。
慢慢的,她惊恐的发现,姐姐的眼睛里也逐渐失去了光明,而在那灰暗的眼睛里,则倒映着她那同样失去光彩的眼睛。
是的,她们也开始被绝望同化,成为了这所有‘行尸走肉’里的一份子。
让人窒息的时光里,有一天,姐姐忽然附在元缪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阿妹,你要好好活着……”
活着?
元缪木讷的看着姐姐扬起的嘴角,有些难以理解这句话。
直到某个夜里,元缪忽然发现姐姐不知道哪里去了。
好似唯一拥有的东西不见了,元缪惊恐无比,慌乱的四处寻找,没多久,元缪在守卫的房间外里听到了姐姐的声音。
她小心翼翼的趴到窗子前,透过微弱的灯光,看到了姐姐满脸痛苦的迎合着三名丑陋守卫的玩弄。
元缪呆住了,姐姐发现了她,四目相对,绝望的眼底有着一抹期盼……让妹妹重生的期盼。
后半夜,满身伤痕的姐姐死死抓着一把钥匙,拉着元缪冲向那扇厚重的铁门。
门开了,皎洁的月光是如此的美丽,那样的醉人。
“阿妹,活下去,带着我的那一份,好好的活下去……”
说完,姐姐一把将元缪推出了铁门之外,恍惚间,她仿佛从姐姐的脸上看到了那早已死去的母亲。
“姐姐,一起走啊……”
砰砰!
铁门另一边传来的巨响声以及守卫门的怒骂声吓了元缪一大跳。
姐姐痛苦的声音透过铁门缝隙传出:“阿妹,跑啊,快跑啊,答应姐姐,一定要活下去啊……跑啊!!!”
元缪的脑子又一次一片空白,但她铭记姐姐的话,拼命的跑,拼命的跑,拼命的跑……
那之后,她遇到了改变其一生的人,也就是奶奶。
奶奶教会了她武道,教会了她饲养毒蛇,教会了她炼制各种毒药,教会了她很多很多东西……
十八岁那年,元缪回到了那个福利院。
十天,整整十天,福利院的老板以及三名守卫被元缪折磨的不成人形,如厉鬼般的哀嚎声,在福利院的地下室内回荡,直到他们再也发不出声音。
之后,她又找到了当年杀死母亲的人。
……
往昔的一切,如走马观花般在元缪的眼前一一流过。
山谷之内,临死元缪轻声呢喃:“命运啊命运,你到底是什么啊……”
“命运是我们应当紧握在手里的东西。”
一个好听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紧接着,模糊的视野里,一个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绝美面容忽然闯入。
命运……紧握在手里的东西?
“告诉我,你想活下去吗?”
想活吗?
这三个字在元缪心底不断回荡,内心深处,姐姐那渐渐被铁门遮掩的面容,以及母亲那歇斯底里的吼声交融一起,化为了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
我想活,我想活,我想带着姐姐和母亲一起活下去!
“呃呃,呃呃……”
元缪濒临死亡的身子在颤抖,她拼命的想要发出求生的呼喊声,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我知道了,清灵,你立刻带她返回岛屿,交给药先生。”
“好的,大人。”
随后,元缪感觉身体被一阵温暖包围,十分舒服。
“谁,谁……”
“嘻嘻,我叫清灵呀。”
“不,不,她,谁……”
“哦,那是女皇,呀,女皇不让我喊女皇了,是大人……是大人,嘻嘻~”
“女皇?”
“不是女皇,是大人~”声音的主人很认真的纠正她的错误。
山谷内,满脸血渍的关师妃手持复刻版的天运皇刀,仰望着消失在夜空下的清灵,目染月华。
沾染鲜血的她依旧美丽,正如一朵沐浴鲜血的花朵,迷人中暗藏凶险。
片刻的驻留之后,她转身离开山谷,继续以杀戮修炼。
……
另一边,楚道君在山谷后的阴暗处盘腿坐下,一刻也不敢耽误的施展起太阳呼吸法,进行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