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渊派出去查探何处走失了小仙的人回来了,但并未听说有哪家仙山少了人,倒是接引道人处据说有个刚待修成人形的小妖不见了。但因为她并不是灵鹫宫的人,所以也无人追究。载渊听完微一沉思,便推测那小妖可能就是慕雁,便想亲自前往灵鹫宫问个究竟。
自那日载渊为她取了名字,她便以慕雁的身份强留在了云摩宫,每天与载渊同住同睡。其他仙侍看不见她,她便有恃无恐。载渊说过她几次,她总是虚心接受,奈何每到半夜,她又总会偷偷爬上床与他同寝。载渊说也说过了,赶也赶过了,什么法子都用过了,她却总是不当回事。载渊看着她一脸无辜的样子也无可奈何。终有一天,载渊忍不住问道:“你为何不回灵鹫宫去?”慕雁一脸天真的样子:“既来之则安之,何况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载渊听闻干咽了下口水,耳朵瞬时就红了。他不知怎的心跳动的快了些,越发不知该如何回复,只得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轻掸自己的衣服。慕雁瞅着他眉头微皱,不禁担心的问道:“怎么,你不喜欢和我待在一起吗?”慕雁蹿过去杵在载渊面前,直勾勾的盯着他,盯的载渊更不自在起来。载渊左闪右躲,面色愈发窘起来,半天才支支吾吾道:“你我男女有别,同居一室,会招来非议的。我倒是……只是你……”下面的话,载渊顿了好几顿,终是没好意思说出口,只好拿眼看她,希望她能自行领悟。慕雁歪头想了一下,还是不甚明白,眨巴着眼睛道:“你只说和我在一起你欢喜吗?”眼神里的期许不言自明,载渊莫名的不想让她伤心。他望向她那张倔强的脸。慕雁清澈的眸子倒映在他的眼睛里,引得他一阵心慌意乱:“欢喜。我自然是欢喜的,只是……”
“你欢喜,我欢喜,那就行了。”慕雁听后果然很高兴,眼睛更如一潭碧波,春水荡漾。
“好吧。”载渊终于还是妥协了,只不过他还是让人在房间里另备了一具卧榻,方便慕雁歇息。慕雁见不再赶她,也就乖乖的上榻休息了。
一日,载渊终于脱出空来又去了一趟灵鹫宫。接引道人早已知晓他的来意,不待他开言,早已开口道:“花开花谢,缘来缘去,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载渊道:“尊者已知我来之用意,可否详细告知。”接引舒目远望,缓缓道:“气自悲悯出,三千冬暑换。一朝鹏鸟惊,从此运道始。非有大智慧者不能得见。已然相逢即是有缘,殿下又何必拘泥?”载渊道:“尊者既如此说,本神恭敬不如从命。”接引微微一笑,指着旁边一树一台,道:“殿下请看,人皆说此处一树一台,我却不以为然。殿下以为如何?”载渊初看时略有所惑,那树那台分明在那,接引却说没有,但他深知接引之能,必是对己有所告诫,当下微一沉吟,便心领神会,回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接引闻听此言心甚慰,道了声“切记切记”便神隐了。载渊伫立片刻,只猜中了开头,却不明白更深含义。接引已去,载渊也便打道回府了。
这里载渊前脚才踏进云摩宫,冷不丁就一把被慕雁拉了过去。载渊刚要出手,待看见是慕雁,误以为出了什么事,心中着急,忙开口问道:“怎么了?”他和慕雁虽然相处不过短短几日,但感觉却好似千年。从小到大,都是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虽有个哥哥,可是天妃却不愿他来陪伴自己,两人只有远远相望,偶尔才能偷偷的跑在一起戏耍一回。慕雁的到来,让他燃起了一种别样的情怀,十分的想照顾她、依赖她。慕雁有些怏怏不乐,此时搓着手,纠结了纠结才道:“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半天都没找到。”载渊失笑道:“原来只是这事。以后你就在云摩宫住下吧。”说完,轻笑着走掉了。慕雁惊喜之下愣怔了一秒,转眼便疯狂的朝着载渊奔去,边晃悠着他的胳膊边喊:“你真是太好了。”普普通通一句话却不知怎的听在载渊的心里却犹如吃了蜜糖般甜蜜。
自此以后,慕雁可算是安心的在云摩宫住了下来。她天性纯良,心无旁骛,只喜跟着载渊精进法力。她学习勤勉,加上载渊悉心指导,两人法力都进步神速。她不与外人打交道,更兼她身无常形,载渊也就顺其自然,没有将她的身份公开。慕雁心中更是高兴,日日学模做样的随他出入内外,不方便处便藏身在他的袖子里。载渊拿她无法,又不愿苛责,习以为常便不以为怪。只是随着她法力渐强,形体维持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虽然其他人仍不能看见她,载渊还是着人在自己卧房旁边给她准备好了一间屋子。在她能维持半天身形的时候,载渊带着她在众人面前特意进行了说明。自然以后她就不能再在自己的屋里歇息了。到了晚上,载渊好说歹说,慕雁才终于一步一回头的挪回了自己的房间,眼里尽是难舍之意。第二天早上骑鹤过来叫载渊,却发现榻上朦胧有一个女子的影子,但是转眼又不见了。可怜的骑鹤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使劲揉了揉脑袋,又仔细的瞪大眼睛看,可还是什么也没看见。正在他看的时候,载渊醒了。他睁眼看到躺在自己身旁的慕雁,心中大吃一惊。又见骑鹤鬼头鬼脑的朝里看,不禁羞恼,可见慕雁睡的正香,载渊只得暗地里将慕雁收起送回她的房间,然后掀开罗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骑鹤道:“你做什么呢?”骑鹤慌忙上前俯身禀道:“方才看见殿下云帐内似有人影,怕……怕是……”骑鹤边说边抬头看载渊的脸色,吞吞吐吐的样子,终于让载渊有机会发泄了:“怕是什么?”载渊凌厉的眼光射过来,吓得骑鹤浑身战栗,怕是妖怪的话语任双唇抖动了百次也没抖出来。载渊见他害怕的样子,心中微愧,低低的说了声:“下去吧。”骑鹤便如蒙大赦一般,急匆匆退了下去。
慕雁依然在睡。载渊站在床前守候多时,也不见她有醒转的迹象。洗梧有些着急,便欲上前去叫,被载渊止住。洗梧便有些愤愤不平的站在旁边。载渊见了,便吩咐他去准备些吃食。洗梧领命而去。载渊踱到旁边的书架前,刚随手抽了一本书,慕雁便醒了。只见她一睁眼便去寻载渊,发觉他不在床上,正低落呢,却陡然看见他就站在书架前,忙兴高采烈的从床上起来跑到他的跟前,笑嘻嘻的看着他。脉脉含情的眼神看的载渊竟然有一丝不好意思起来。他忙掩饰的咽了口唾沫,把书一收,假装嗔怪道:“你怎么又不好好的在屋里睡觉?”慕雁皱起眉头,四周一看,天真无辜的道:“这不就是我的屋吗?”一句话把载渊噎的不知道刚才的事应该告诉她还是不应该告诉她。纠结了半天,还是不告诉她算了。载渊放下书,深深叹了口气转身便走。这下弄得身后的慕雁更是一头雾水。
自从慕雁来了云摩宫以后,她便学载渊的打扮,以至于云摩宫众人见了她都以为是个男的。她也不介意。载渊要安排仙娥来侍候她,也被她直白的拒绝了。一日载渊着急出门,她怕来不及便蓬头散发的跑来。载渊一见,当即怜爱的把她拉过来,伸出手来一边帮她整理头发,一边温柔的告诫:“以后出门,收拾齐了再来,免得失了我云摩宫的体面。”慕雁委屈道:“今日这头发也不知怎的,怎么也弄不好,我怕你丢下我就变这样了。”旁边的骑鹤和洗梧一见殿下为她束发都立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而且更让人惊异的是她竟然是个女的。两人立即齐刷刷的红了脸,又齐刷刷的向慕雁施礼赔罪。载渊奇怪的看着他俩,慕雁也是一脸懵懂。骑鹤和洗梧初始还相互推脱,最后实在推脱不过,骑鹤把心一横,诚心赔罪道:“是我们唐突了,不该在慕雁仙子面前对其他仙娥评头论足。”载渊瞥了两个不争气的东西一眼,闷不吭声的抬步就走。慕雁赶紧追了上去,临走时还不忘告诉骑鹤:“我觉得你们说的还行,再有好的赶紧告诉我啊。”此话一出,载渊脚步一顿,后背僵硬,浑身似散发着冷冽的气息,骑鹤和洗梧两人更是瞪眼相视面色如土。唯有慕雁没心没肺的跟在载渊后面兴高采烈,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只是自那时开始,她便自己不再束发,每每都是起床后直奔载渊房里,缠着让载渊帮她束发。令人惊奇的是载渊也没有生气,反而像哄孩子一样很开心。这让骑鹤他们更加惴惴不安,以后再也不敢在慕雁面前胡说八道了。幸亏慕雁对这些事情也不上心,他们不说,她也就忘了。反正在她的心里只有两件事很重要—载渊和修炼。
时光荏苒,光阴似箭,不觉已是三个月后,慕雁的身形总算可以维持住了。但她依旧不改往日习性,还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粘着载渊。看载渊的样子也没有将她推开的欲望。在一个风光霁月的日子,载渊就把她引荐给了天帝和天后,帝后二人乐于有个人陪伴自己的宝贝儿子,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临了嘱二人不要忘了修炼,精进法力。自此以后,二人同进同出更加自然。
慕雁总是以一副男儿打扮出现在外人面前,以男人自居,载渊也不说破,由着外面人误会。不光他不说,宫里的人也不许多嘴。在仙界,男男女女的分别也不是那么重要,仙家们也不在乎。时间长了,骑鹤他们也就没把慕雁当成女的看,反而把她当成了哥们。彼时,战乱已平许久。仙家们无事可干,又恢复了歌舞升平的靡靡之音,而且颇好男子的柔弱之风。可是年轻相貌好又娇弱的男仙却不好找,矫揉造作的又实在太恶心。纵观这近万年来的男神仙们,大多都经历过与魔界的一战,哪里还有那柔弱的风范。没经历的又老的老,小的小。直到有人说起了长风,众人这才纷纷赞同,当即把他推上了六界第一美男子的位子。长风人如其名,生的丰神俊朗,弱柳扶风又平易近人。平日里,只要他出现的地方,就会有一群的仙女云集,那场面不可谓不壮观。每当这时候,骑鹤就会不合时宜的出现,跟仙女们絮絮叨叨:“若论美貌,二殿下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美男子。”众仙家都知二殿下冷眉冷眼,孔武有力且诸事繁忙不易亲近,便置之一旁,不予理会。只是神仙大多活的日子都长,时间一久,再好看的也经不住天天看日日看,最终都会看腻了。更何况偌大的仙界,只有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渐渐的也就不似开始时那般狂热了。直到慕雁的横空出世,平寂已久的仙界瞬间又沸腾了起来。慕雁面貌本来就远胜过长风,更兼她身形未稳,比之更加娇弱,又天真烂漫。于是众人又纷纷撇弃长风,转而来向她献媚。慕雁毫无心计,更是来者不拒,竟渐渐的男女通吃了。她的名声散播极快,她不以为意,旁人却就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这样一个大好男儿,怎么能没有一个称号呢?可是六界第一美男子的称号已经给了大殿下,怎么办?众人冥思苦想,绞尽脑汁,真可谓是煞费苦心,最后终于想起了一个:六界美男至尊。
对于虚名,慕雁一点儿都不在乎。令她唯一觉得这虚名有些用处的便是无论走到哪里都无碍,走到哪里都有人热情招待。可也给她带来一个烦扰,就是她并不觉得自己很柔弱,所以每到一处,她都要努力解释一番。旁人看她一副下一刻就要咽气的样子,不忍与她分辩,便都连连说是。可是过后还是照样,这令她很苦恼。她有如此盛名,载渊听闻只微微一笑,不置一词。一日,载渊见她闷闷不乐,想起近日的传闻,便猜中了她的心事,走过去将她耳畔的乱发拂了拂,轻轻的道:“他人的话,你何必都放在心上。你只需记住满招损,谦受益”。慕雁以为他也说自己太弱了,愁云顿时一散而光,深以为是。她目光炯炯的看向载渊,坚定的点了点头。载渊误以为她懂了自己的意思,心甚慰,眉眼带笑的走了。慕雁含情注视着他离开,默默对自己下定了决心,以后每日更是加紧勤练心法。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慕雁的法力渐增,形体日稳,昔日颓势一扫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