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赵叔去屋子里歇着,陆源搬了屋里两个破成了半个的缸底到泉水边清洗内脏。
赵叔闲不住,坐在院子里的大石头上继续做东西。
一对腰子和肺处理起来还算简单,一直洗啊洗,洗干净了血水就行。大肠的加工就十分的辣眼睛。
从大小肠里把猪粪撸出来的时候,那黄黄绿绿的一大滩,造成了十分强烈的视觉冲击,味道也直击灵魂,直往外反酸水。
处理猪胃的时候情况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当菜刀把猪胃划开的裂开一个小口子的时候,里面的粪汁在挤压下喷溅了出来,直接噗叽到了陆源的脸上。
嗷呜!
陆源忙想用手擦脸,但手上也不干净,又忙放下刀和猪胃在一边,在干净的泉水里把手涮干净,又洗了脸,差点崩溃地要嚎出来。
一通反反复复地揉洗,洗干净了外面,又翻过来清洗里面,用手撕掉里面一坨坨厚厚的脂肪层,又开始一遍遍地清洗。
“呼!呼!”陆源累得直喘粗气,以前洗大肠都是超市里买人家洗好的半成品,自己再处理处理去去味就行了,从没像现在似的,从头处理到现在。
陆源跑房间里先咕嘟咕嘟喝了杯水,就去把洗脸的大“盆”端了出来,呃,也是洗脚的大“盆”……好吧,姑且就称之为盆了。
看到赵叔已经开始拼装桌子了,这个桌子目测比上午做的那个正方形的要大许多。陆源嘻嘻给了个笑,就跑回泉水边继续干自己的事儿去了。
把大盆刷了好几遍,陆源才心里暗示自己洗干净了,把洗好的大肠和猪胃放了进去。跑回房间擦干手,用碗在面口袋底下舀了两碗麦麸皮倒进盆里,又捏了一点点盐放了进去,小手在大盆里面抓揉,很快,盆里就出现了许多粘液,看起来十分地刺激。
干得正起劲的时候,陆源眼前一黑,抬头就看到赵叔已经站到了他面前。
“叔,我快弄干净啦。”
赵叔看他一趟趟跑得欢实,就过来看看他在干什么,有点不明白陆源把麦麸皮放进去是干嘛的。
“叔,这样洗的可干净了,吃起来也不臭。”陆源看着赵叔满脸的疑惑,给他解答道,“对了,叔,你再去做个水瓢吧,咱们舀水都得用碗,还是再重新做一个专用的吧。”
赵叔回到院子里拿了个东西过来,直径约摸有二十厘米,大约有十厘米高的竹筒子,是用最底下的竹子做出来的。
陆源开心极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叔,你真厉害。”见赵叔要蹲下来帮忙,陆源制止了,“叔,你就别蹲下啦,我马上就好。”
赵叔看看院子里自己在做的东西,就指指院子里示意自己回去干自己的事,有事就喊他。
陆源使劲儿点头,回道:“嗳!知道嘞。”
用水瓢舀水到盆里清洗,又是一遍一遍又一遍,终于在陆源小手冻得通红的时候,大功告成。
看看日头已经开始西下,陆源喊赵叔把东西端房间里去,该准备晚餐了。
陆源肥油脂捡起来,丢进粪坑里沤肥,又回来洗了手。
手上有些油腻腻的,还残留着猪粑粑的臭臭的味道,陆源抠了一把泥土搓手,又重新洗干净,再闻一闻,这才觉得好一些。
院子里的竹子只剩下长短不一的一小截一小截的细的了,一块石头上晾晒着几个竹筒子和盖子,除了上午做好的盐罐子,还能组成一套。
另外还有几个粗粗壮壮的竹盆,这几个做的都有些粗糙,切口都不太平整,等有了工具在慢慢琢磨吧。
陆源跑回房间,很期待地想看看赵叔做的大桌子是什么样的,不过桌子没看到,就看到两个矮凳子。
不得不说赵叔的模仿和动手能力太强了,上午陆源就指点着做了一次,他下午就能自己动手做了。
而且,昨天做的桌子和凳子的四条腿都是凸出的,赵叔竟然想办法用竹筒把露出的头盖住了,做成了把手,虽然看起来是奇怪了些,但这样却显得没那么突兀。
陆源坐在小凳子上,弹跳了几下,惊喜地说道:“叔,真结实,做得真好。”
赵叔被夸得也十分高兴,指着屋里竖在柴火堆旁的几根长短一致的竹节:“桌子不够,我再去砍竹子。”
陆源点头:“趁现在太阳还高,叔你去吧,我在家做饭。”
赵叔就要拿刀出门的时候,陆源忙把刀拿了回来:“嘻嘻,叔,等我一下,我把下水切一切。”
赵叔摸摸他的脑袋,笑着点头。陆源眼尖,看到赵叔手上好几个口子:“叔,你手伤啦!”
“没事,倒刺。”
陆源掰过他的手心查看,好几处都有血口子,皮下紫色的淤血像是在里面画直线一样,一道一道的。
早该想到的,怎么给忘了这一茬了呢!“都拔出来了?还有没有小倒刺在里面?”
赵叔摇摇头:“没了。”说罢害怕陆源不信似的,灵活地攥了几次拳头。
“哦。”陆源在盆里把猪肺尽可能地切薄,方便煮熟。娴熟地把腰子片成两半,把筋膜去掉。
然后把刀递给了赵叔:“叔,早点回来啊。”
先烧了一锅热水,陆源把猪肺和腰子放水里焯了焯血水,用筷子夹出来放水瓢里,再焯大肠。锅太小了,每次只勉强能焯半副大肠。
陆源把外面的碗也端了进来装东西,陆源看着房间里从空无一物到满满当当,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小肠他没有弄,单独放一边,回头让赵叔做肠衣。这么好的东西,竟然卖给情趣用品店!那店竟然还不要!哼,我自有其他妙用!
把锅里的脏水舀出来倒在大盆里,锅刷洗干净重新添上水,陆源把猪肺和腰子下了进去,葱姜萝卜洗干净之后才发现竟然忘记切了。
咂摸下嘴,陆源在院子里找了个竹片,费了老鼻子劲也没能把姜切片,只好在院子里先把姜杂碎,放进锅里,再点一点醋,想着只要先煮下水了。
竹水筒装醋有点浪费,看着醋沿着出水口淋淋拉拉的沿着筒身流到外面,陆源撅了下小嘴,好心疼。
赵叔今天很快就回来了,又砍了四根竹子。陆源忙跑出去拿刀,心道:来的巧,正好正好。
把萝卜削了皮,对半切好以后,切成了半圆形的薄片滑进锅里,把篦子架在锅里,馏上仅剩的三个饼子,好了。
赵叔趁现在又去院子里弄桌子所缺的材料。
“叔,饭好了,来吃饭吧。”陆源手里拿着饭勺走到门口喊赵叔吃饭,看到老远有个小身影慢慢地挪了过来。
是芋头蛋儿啊!
因为心情不太好,也想晾着芋头蛋儿,陆源也不着急出去,回房间在锅里重新添上水,放上葱姜花椒和醋卤起大肠来。
又把几根柴火放在灶里,陆源这才出来。
芋头蛋正可怜兮兮地背着个竹篓子,怀里还抱着几根劈好的木柴,呼哧呼哧地站在那里,也不敢把东西放下来,小心翼翼地看着赵叔,赵叔也不跟他说话,只闷头做活。
看到陆源出来,才把一样样物事掏出来,求证似的看向陆源要把东西放在哪里,陆源示意他就把东西放地上。
有勺子锅铲小笸箩之类的厨具,大水瓢也还回来了,还有个脏兮兮看不出颜色的小罐子,还有把弯砍刀,还有个藏青色的长方体的小枕头,他不敢放地上,可怜巴巴地抱着等陆源接过去。
陆源接过枕头,夹在胳膊肘里,也不说话。
芋头蛋儿低头偷偷看陆源,局促地说道:“这是我还有二狗家的,这个盐罐子是小牛送来的,其他的都,都没了,盐罐子里也没有盐了。”
陆源低头看向他,直把他看得直搓手才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不是那种特别坏的孩子。”
一句话就把芋头蛋儿说的呜呜掉了眼泪。
“你今天能把东西还回来,说明你们都是知错能改的好孩子。虽然有些被你们用了,有些也没有还回来。”陆源说的时候盯着芋头蛋儿,看到他小手紧张地攥紧衣摆,继续说道,“但是看在你知错能改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以后,你不许再这样偷东西欺负人了,知道不?”
芋头蛋儿忙点头:“呜,知道嘞。”
陆源去石头上拿了个小竹筒罐子,送给芋头蛋儿,用安抚的语气说道:“这个小罐子送你玩,能装甜糖,果子,还能装水喝,你想干嘛用都好使。”
芋头蛋儿接过那个小罐子,看看两头都是封着的,不知道怎么装甜糖,装果子,也不敢开口问。
陆源直接伸手,拿掉了盖子。
他这一动作被芋头蛋儿误会了,以为陆源要打他,吓得直眨巴眼睛,身子往后躲。
陆源翻他白眼:“吓成这样干嘛,我又不打你。呶,这不就打开了?”
芋头蛋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两只手下意识地开合着盖子,小声地应道:“哦。”
“以后要是有人再撺掇你干坏事?”
“不干嘞不干嘞。”芋头蛋儿忙摇头。
“那就好,我会做可多好玩儿的东西,你要是表现得好,要是乖乖的,我就带你玩。”陆源觉得吓唬够了该给甜枣子了,“看你手里的东西没?就是我做的。”
芋头蛋儿抿着嘴有些开心的样子,又憋着不让自己笑出来,低低说道:“好。”
“趁着天还亮,赶紧回家吃饭去吧。”陆源拍拍他的肩头,小大人一样地说道。
“嗳!那我走咧。”芋头蛋儿转身的时候对着赵叔也打了声招呼,“赵……叔,我走咧。”
赵叔一直没说话,只注意观察两孩子的对话。这时见那孩子乖乖地跟他招呼,才停下手头的工作,冲他和气地点点头。
目送着芋头蛋儿远去,陆源对上赵叔疑惑的眼神,一脸得意的小样:“嘻嘻,叔,进屋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