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莫狄睡得饱饱的,先去给云孤请了个安,问候了一下他的身体情况和需要什么,跟着叫小二去服侍云孤。
莫狄坐在店门口的台阶上,还是不敢出去太远,怕被云孤误会,看着清冷的大街渐渐喧闹起来,他也感到一丝人气。
一个红色的小球骨碌碌地滚到莫狄跟前。莫狄抬眼一看,发现一个扎着红色小辫儿的小女孩正怯生生地看着自己。
莫狄笑了笑,捡起小球递向女孩:“小姑娘,这是你的吗?”
小女孩快速摇了摇头,后退几步,看上去很害怕的样子。
莫狄一愣,摸摸脸,自己长得有这么凶恶吗,我照过镜子,虽然滑头了点,但还算英俊吧。这小女孩扁着嘴,好像随时能挤出几滴眼泪来,又舍不得球,就这么不近不远地站着。
莫狄无奈,进屋翻出几文钱,对小女孩说:“小孩儿,去那边给哥哥买几个肉包子,哥哥就把球还给你。”
说罢把钱扔给女孩,女孩犹豫了一下,蹦跶着跑过去,不一会儿,小手攥着个纸包回来了。
她把纸包递给莫狄,莫狄心中好笑,她也不怕自己就不给她。
将小球扔给她,女孩接了球,拘谨地往旁边站了站。莫狄从纸包中掏出一个肉包子,凑在鼻子前闻了闻,浮夸地说:“哇!好香啊!”
女孩的目光被他吸引了,又赶紧收回去。
莫狄笑着把肉包子扔给女孩:“给你的,谢谢你帮我买包子。”
女孩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莫狄,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一手拿着包子小口小口地咬着,一手拍小球。莫狄撑着下巴微笑地看着她。
这时,街头传来了喧闹的声音,莫狄闻声望去,是两个衣着华丽的富家公子,前呼后拥跟着一大帮仆从,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们牵着的一只小兽。
那小兽不过小狗大小,生的一身耀眼的金色长毛,在风中如水波飘荡,那刻真是威风凛凛。只是看上去十分暴躁,压低了身体、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吼声。时不时扑咬周围的摊贩,弄得鸡飞狗跳。
它的脖子上拴着一条粗壮的铁链,随着它的动作叮当作响。铁链的另一头,握在一位一脸兴奋的公子手中。
“咬他们!咬他们!”公子兴奋地叫喊着,周围人们惊慌失措的样子让他心情大好,他转头对身边的另一人说:“林兄,你看我这头赤骨兽怎么样?够威风吧!”
林公子手持一柄纸扇,掩住了自己的面容,大概觉得跟这人出来十分丢脸,淡淡地道:“李兄,你找我出来到底是要干什么?不是要跟我炫耀这只赤骨兽的吧。“
李公子眯起眼睛,十分费劲地想了一会:”就是那个谁啊……叫什么名来着……哎呀想不起来了,就是那个,我舅。“
“你舅?”林公子皱眉思索,“你舅舅不是上个月去望月宫了吗?他能有什么事?”
”哎呀,不是那个,是那个开客栈那个……“
林公子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是十三夫人的兄弟啊,啧啧,你舅舅都能凑一箩筐了。“
李公子也不在意他的讽刺,说道:“他平时可没少孝敬我,现在他的客栈被人占了,那也是打我的脸,我当然要帮他找回场子来。”
林公子见他满脸兴奋,全部注意力都在那只赤骨兽身上,哪有半点去帮人讨回公道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
“诶,它怎么恹恹的。”李公子看赤骨兽状态不好,自言自语道:“肯定是这铁链太重了。”
“少爷!别!”家仆还没来得及阻止,李公子就顺手解开了赤骨兽的锁链。
”吼!“赤骨兽发出一声嘶吼,猛一回头,利爪就要划破李公子的脖子。
“啪”的一声巨响,一条长鞭狠狠地抽在它的身上,赤骨兽吃痛,缩回了爪子。李公子的家仆都围了上来,一边护着李公子后退,一边威喝赤骨兽。
李公子浑然不知自己已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反而一巴掌打在家仆的脸上:“混账东西!它也是你能打的?皮毛打坏了怎么办?”
家仆心里委屈,心想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可嘴上又不敢反驳,只能闭嘴挨骂。
赤骨兽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李公子有人保护,那就去祸害其他人。
它转头,赤红的瞳孔看向街上的其他人,一声巨吼猛扑上去。
“上啊!好样的!真给我长脸!”李公子看赤骨兽到处破坏,心中畅快,不停叫好。
“哈哈哈!咬他!把他摊子掀了!”
周围的路人显然不止一次被这么折腾了,淡定地收摊走人,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在赤骨兽吼一声扑一下的模式下愣是一个人都没伤到。
林公子看着他摇摇头,李公子浑然不觉,还认为自己有多威风,见赤骨兽没扑倒人,叫喊道:“左边,左边!上啊!没用的东西。”
莫狄本在一旁围观纨绔子弟,结果没想到赤骨兽竟扑向了自己的方向,他自己可以后退,但是同一方向的路径上还有那个小女孩。女孩看到赤骨兽扑向自己,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就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怀抱中,她抬头一看,正是莫狄。
莫狄在那危急时刻,双足发力,抱住女孩,用右手挡住了赤骨兽的利齿。
赤骨兽死死咬着莫狄的小臂,鲜血顺着利齿滴落。赤骨兽瞳孔一缩,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喉头微动,血液流入肚中,情绪逐渐平复,赤骨兽之前因怒火而张开的毛发也渐渐平缓。
然而这一切都不在莫狄的考虑范围内,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好疼!好疼!好疼!
眼泪直接顺着两腮滑落。他泪流满面地对谷青说:“我的手好像断了。”
“没事,它会长回去的。”谷青安慰道。
莫狄没有抽手的意向,赤骨兽也没有松口的意向,一人一兽就这么僵持着。
李公子本来以为赤骨兽终于扑倒一个人,结果居然就没后文了,顿时觉得在林公子面前失了面子,指不定他现在在纸扇后面偷笑呢。
他皱着眉骂道:“那边的小子,你要死赶紧死,别浪费我时间!”正骂着,一个家仆匆匆跑来。
“少爷!少爷!”
“干什么?大呼小叫的!不要扫了我的兴!”李公子老大不情愿地说。
这家仆在李公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李公子本来拉长的脸一下就扁了。对身边的人一挥手:”都回去!“就匆匆离去了。
几个家仆上前准备把赤骨兽锁回去。
此时赤骨兽咬着莫狄的手臂,嘴上却没用力,只是咕噜咕噜地喝着血,闭着眼睛,耳朵渐渐贴服,看上去温顺了不少。
家仆好奇地看着:“真是奇了怪了。”
他伸手去掰赤骨兽的嘴,哪想到赤骨兽一被碰到马上弹起,一爪挥去,家仆胸口就多了三道血痕,可比之前精神多了。
其他家仆眼见他受伤,一齐扑上去压制住赤骨兽,莫狄则趁机抱着小女孩躲回客栈中。
门外嘶吼声,打斗声,乱成一片。好一会才渐渐安静。
莫狄松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衣袖被扯了扯,他回头看向女孩。
女孩眼里噙着泪,扁着嘴,带着哭腔说:“哥哥,你的手。”
“哦,没事没事,就一点皮外伤。”说着像证明一样还活动活动胳膊给女孩看。
女孩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莫狄安慰了她几句,这才把她送走。转头担忧地看了看楼上,云孤好像并没有什么动静。
我刚刚可没走出四步,莫狄这么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