灸灵道:“都别吵了,麻衣长老,这算是普通循环里出现了变化吧?我们抽下一张提示牌,变化是由小瑰而起,小瑰来抽。”
麻衣长老洗了几次牌,灸瑰随意拣了一张,看了看,念道:“新月提示:埃蒙村的村民对于已出现的难题还是不知所措,森林里的女巫突然出现在村里,暗示大家要寻求附近一个工具来解答某个细节。这个牌……你们怎么看?”
灸璃儿道:“找附近一个工具来解答某个细节?附近不就这屋子里嘛,全都是试管玻璃,化学药剂,啊,我知道了,新月卡牌是要提示我们用药把这小丫头毒死,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说完含笑看了眼羽环。
羽环看众人若有所思的样子,赶紧说:“乱讲乱讲,明明是说解答某个细节,又不是要把‘问题’毁掉,灸璃儿曲解牌意,你们赶紧找工具解答细节呀!”跳下旋转椅,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一会儿拉开实验台的抽屉,一会儿扯扯窗帘,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不要动我东西!”麻衣长老气得吹胡子,却悲哀地发现大家都开始站起来翻找有没有能用上的工具,语气无奈道:“小心一些啊,那些试剂可碰不得,烂块皮什么的别怪老人家没提醒。”
羽环随意翻着旧书,瞟了他们一眼,心里只觉得好笑,灸家人竟然就跟着牌里说的做,完全是在过家家闹着玩儿,所以现在是在玩密室逃脱游戏吗?
灸璃儿忍着笑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有机会光明正大地捣乱,她当然不会放弃机会,麻衣只得唉声叹气跟在她身边,时刻防止她拆了自己的宝贝屋子。
“你们看这个!”灸璃儿举起一只秘银杯子,大家都看着她,麻衣道:“那是我喝酒的宝贝!快还给我!”又不太好意思伸手去小辈手里夺取,灸灵在桌上找到一些红色碎末,说:“麻衣长老,这个是什么?”
麻衣一个头两个大,道:“红树内瓤磨的粉!”
灸璃儿转了转杯子看,道:“我看这个杯子也不适合当工具……”麻衣长老赞同地立马点头,开心道:“是呀是呀,一定也不适合!”灸璃儿嘟着嘴道:“嗯哪,那璃儿就不客气地笑纳了。”笑眯眯地把杯子塞进了胸怀里,“这么可爱的小杯子,当然要女孩子用才好呀。”
麻衣肉疼不已,灸璃儿眨眨眼看着他挺挺自己的胸脯,一副有本事自己来拿的神气表情,麻衣颤了两颤肩膀,终究还是重重叹口气,满脸无奈道:“其他东西别乱动……”
灸瑰走到羽环身边背对着屋里其他人,给了她一个眼神。
然后拿起一本书,轻轻地说:“我看这书里说不定能找到些什么。”她翻到一页,快速浏览了下,用手指指着一行字“……那就是一切伟大的神秘传统,他们的精神教法仍然存在。这不是保存某种陈旧……”,看了羽环一眼。
灸瑰的手指停留在这行字一个词的下面,这个词是——他们。
羽环明白过来小瑰是要给自己传递一些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声音小一点直接告诉自己,依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第二个词是——能够。
灸瑰翻了一页,浏览一下估计没有要说的词,又翻了一页,又指着第三个词——听到。
连起来就是,他们能够听到。
羽环点点头,忽然明白过来: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踏入修行的门,听觉都提高那么多,灸家人肯定比自己的听觉更好,怪不得当初自己和琪姐姐那么安静地躲在树后也被灸璃儿发现了。
灸瑰继续指,羽环依着她指头上方的词汇挨个记在心里,分别是——我的,话,是,真实的,将来,我的,话,是,虚无,配合,我。
刚刚我说的是真的,之后我会忽悠他们,要配合我哦。
羽环明了地点头,灸瑰笑了,暗地向她竖了个大拇指。
不知道灸瑰等会儿会说什么,反正只要保持呆滞面庞就好了,恰当时候点点头符合符合。小同桌以前就说过她最擅长的技能就是“装莽”了,表面的单纯呆萌都是来蒙老师家长的,实际上默默地在下很大一盘棋。
“哈!”两人回头,果然又是灸璃儿,只见她手拽着一只小毛团的尾巴兴高采烈。
小毛团叫做猪球,是琪琪星特有的一种小生灵,耳朵小小尖尖的,胆子特别小,繁殖能力很强,也很普遍,和地球的小白鼠一样,白白绒绒的,东陆的药剂师和西半球的科学家都经常用它们来做实验。
小猪球惊恐地在空中扑腾着短小的四肢,样子可怜极了。脚边还有一个歪出柜子一半的铁笼子,里面十几只猪球全从笼子里跑了出来,麻衣蒙了一瞬,怒道:“你又要干什么?”
小猪球跑得满地都是,“叽叽叽叽”到处蹿走。
灸璃儿绕着手上的小猪球甩,笑道:“快说快说,这是不是你给自己准备的零食啊?被我发现了吧!”
麻衣好像真的很生气,捏着灸璃儿手腕,疼得她大叫,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小猪球,放回笼子里,老脸涨红,想要骂她。
这是他用来做黑暗实验的小家伙们,一出生就被放在不透光的柜子里,从粉嫩嫩闭着小眼睛的幼崽开始就喂养几种很珍贵的药剂,喂到成年后本来可以用来测试他新调配的人工营养剂,现在却被灸璃儿全都放了出来,虽然窗帘拉着,但还是光透进来,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前功尽弃。
想到这些,麻衣一屁股坐在地上,非常郁闷伤心。
灸灵还没见过麻衣这般难过,责备道:“赶紧帮长老把猪球抓回去。”灸璃儿也被他吓到,用指头推了一下麻衣的肩膀,嗫嚅道:“你怎么了啊?我帮你抓回来就是了嘛。”
麻衣只是颓丧着不说话,两行老泪从眼角流出来。
灸璃儿大惊失色,不解道:“不就是几只猪球嘛,竟然哭了……”
一只小猪球蹿到羽环脚下,羽环连忙轻呼着跳开,不小心带动着窗帘掀开一条缝,一细条阳光落在猪球背上,神奇的事发生了——它唧唧狂叫,背上的绒毛像被烧焦一样糊掉了,很快小绒球一样的身子变作一团焦炭。
羽环吓呆了,灸瑰指着其他几只小猪球,道:“你们看!”离窗户这边近的小猪球也很快烧成焦炭,不一会儿,除了麻衣眼疾手快塞进铁笼的那只,满屋的小猪球都被灼烧而死,全是黑乎乎的。
灸灵道:“长老!你……”似乎是明白了麻衣做的是什么实验,看他因惊讶而瞪得快蹦出眼眶的眼珠子,羽环觉得这其中肯定关系重大。
灸璃儿仿佛也知道自己坏了大事,结结巴巴道:“麻、麻衣……你是拿、拿它们来试、试……你你你要研制防防光药剂对不对?我不知道啊,对对不起……”
她真的没想到是这么回事,麻衣长老肯定是为了试出能防御日光的药剂,才喂养了这群生来就惧怕阳光的小猪球,灸璃儿明白他是在做一件重要的事情,心中不免愧疚。
她蹲在麻衣长老面前,歉疚地拉着他的白胡子,细声道:“人家一定赔给你嘛。”
门外传来流炎方有的声音:“璃儿姑娘?璃儿姑娘?怎么那么久了还不出来……”门口的结界可以让外面的声音进来,里面说什么外面却听不到。
麻衣仍旧不理她,灸璃儿着急道:“那我把那个小丫头让给你!”
灸灵、灸瑰、羽环异口同声道:“不行!”
“你们怎么那么小气,”灸璃儿认真道,“老头子那么难过,让个小物件给他打什么紧?”麻衣眼圈红红的,摇头道:“我不要她,都怪她,也怪你。”
灸璃儿鼓起勇气道:“我、我给你当一个月助手,帮你解剖她!”
灸灵看不下去去,拉她起来,道:“我看解剖你还差不多,麻衣你也别太难过了,不是还有一只在笼子里吗?还是快讨论这丫头的归属问题吧。”
“再抽张牌?”灸璃儿小心翼翼地问道,刚闯了祸,整个气焰都消失了。
灸瑰走过来,道:“不必,不是要工具嘛,我们已经找到了。”明明穿着松松垮垮的可爱睡衣,偏还要如此正经严肃的口气,羽环觉得她还是看不透小瑰,她真的和同龄女孩太不一样了。
灸灵道:“怎么讲?”麻衣也抬头望着她。
羽环忽然明白她在指什么,看向笼子,问道:“你是说?”
麻衣眼睛一亮,众人都明白了。细节,最重要的细节不就是羽环的血液里到底含有怎样的神奇物质,把小猪球来喂一喂不就好了。这样,小猪球就是这轮新月提示里所说的工具。而麻衣也出奇地没有阻止众人盯上他最后一只畏光小猪球,因为他也很好奇到底会发生什么变化。
“既然如此,那好吧,不过拉肚子可别怪我。”羽环果断地捞起袖子。
流炎方有在外头等得了无生趣。
其实吧,像他这样一个修行者,是最耐得住寂寞的,因为有时一次入定说不准就长达数年,虽然表面上是俊俏公子的摸样,实际上他已经活了好多年,久得他要想好久,才想得起自己像璃儿姑娘一般大时,经历些什么。
修行者到达元婴期后,就进入灵魂不灭的恒定状态,容貌不再发生变化,也无年老一说,时间根本就不再成为一种顾虑,许多人甚至毫无概念。所以流炎方有的心是年轻的,也是成熟的,大多数时候是二三十岁的心态,但当第一眼看到灸璃儿的时候,如春风拂面,他恍若回到了十八岁,甚至更年少。
现在她正在里面和家人争论,最多也就发生点口角,不会有危险,但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耐不住,想要闭目冥想也心烦意乱。
“咦?”一个声音打断流炎的沉思,他一抬头,几阶楼梯下,一个身着暗金长袍的老者正瞅着他看,老者杵着一根法杖,流炎认出了那是“老骨头”,虽然和布谢长老没有说过话,从前灸家年会也算见过,便起身让他,道:“布谢长老。”
布谢长老才从落日丘陵回来,一到家就发现家主和覆珑长老都不在,便来长老庭找麻衣,没想到地底城的少主竟然出现在自家楼梯道里,讶道:“方有公子?”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又说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流炎指了指楼梯口斜对面的房门,道:“璃儿姑娘和灸大少还有七小姐、麻衣长老在里面开会,我在这儿守着,璃儿姑娘说‘去那边楼梯口帮我看着,有人来了别让他们进来’。”
布谢长老望了望,门上的结界阵法交幻着碧、灰、橙、蓝四色光华,他清楚灸家的规矩,道:“原来如此,那我不进去便是。”
说完挨着流炎就地坐下,把法杖放在一边,道:“大远从落日丘陵赶回来,都没个人迎接,真是令人失望啊。诶,对了,听说令尊令堂也去参与落日丘陵那件大事了,也没碰着他们,可归家了吗?”
流炎没想到布谢长老也知道落日丘陵的事,道:“家父家母早些时候就回来了,只拿到几件品质一般的灵器,听娘说最后是个仙人夺去了罗伽洞穴的小潭里产出的神器。长老刚从那边回来?可有得到什么好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