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自从柳方会试归来后,柳府人都不敢议论此次会试的消息,怕伤了自家少爷的心,柳化生也是这八年来难得没有催促柳方平日里的研习,而是让柳方多出去走走散散心,反正下次科举要在三年后,不急于一时。
所以柳方这些日子倒是常常浪迹在青溪城的大街小巷中,去城北逛远街的集市,去城南观河旁的花海,去城东学府和学童们一起嬉戏,不少青溪城的百姓之前只听过柳少爷的名,只知柳方原是双魁榜首,却在会试落第,以为柳方会是一幅落寞公子模样,谁知眼前的柳方脸上哪还有半分愁色,纷纷感叹柳方内心豁达。
过午不到两刻,早早用完膳的柳方便又带着姜秋儿去往城北的百胡巷中,听说那新进了一批从白松城运来的子规鸟,叫声可好听了,柳方就想去好好见识下。两人一前一后,柳方还不时回头和姜秋儿绘声绘色的讲从书上看来的子规鸟的样貌,描其叫声如同翠竹鸣笛一样清雅,惹得姜秋儿暗暗称奇,姜秋儿心中并不对那些子规鸟有多向往,只是少爷开心,自己也便跟着开心,这些日子常常陪伴少爷出门游玩,看得出少爷心中渐渐走出了落第的阴影。
步入百胡巷,行到鸟山阁门前,姜秋儿还没进去便听到了里面传来阵阵不同清脆的鸟鸣夹杂在一起的声音,看柳方踏门而入,只好也迈开秀足跟着进去。
经过一番商议,最后姜秋儿和拿着拿着一笼子规鸟的柳方踏门而出,柳方还不时吹着口哨打趣着这笼中鸟,两人正准备去另外一个地方游玩,突然姜秋儿一个不注意撞到了一名白衣公子,姜秋儿正准备致歉,柳方也把目光从鸟上转移,却发现这名白衣公子,竟然是许家公子许无欢。
“秋儿小姐,柳公子,别来无恙啊!”说完熟练的用右手打开折扇屏,一幅翩翩公子的样貌,看向还没回过神的姜秋儿。
“许......许公子没事吧,刚刚秋儿是无意的,没看清前方的道路,还请许公子不要怪罪。”姜秋儿虽然不喜此人,但自己理亏在先,也不好拉下脸。
“当然没事,别说秋儿是无意的,哪怕是有意的,无欢也不会怪罪秋儿的。”说完用侵略性十足的目光盯着姜秋儿。
姜秋儿哪里受得了这么赤裸裸的目光,只得撇过头去,不说话也不理许无欢。
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柳方,怎会不知这其中缘由,虽然一开始自己在逗鸟没发现,但是姜秋儿和自己行在这大道上,道路那么宽敞,秋儿姐就是随便找个人撞,也不会撞到此人身上,定是许无欢早早看到秋儿姐在这,故意靠近身旁,才有现在这幕。
“许兄怎么会来此地?”柳方问道。
“无欢以前常常来这百胡巷喝茶,殿试过后,甚是想念这里的茶水,没想到今日还能遇到柳少。”
“我与贱内这些日子也常常来这游玩,没......”
“这样说就不对了,柳少还想瞒我多久?无欢可是听说秋儿只是你的义姐,并非柳少你的妻子啊。”
“这......”柳方哑口无言。
“柳少,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秋儿小姐这等红颜佳人,在第一次见面无欢就心动不已,准备考取功名后向柳府提亲,何苦屡次阻扰无欢和秋儿小姐的美事呢?如今我已是进士加身,应当配的上秋儿小姐了吧。”许无欢装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貌,但是细看还是能从眼中看到一丝阴狠。
“难不成你心中对自己的义姐也有非分之想吗?这岂不是有悖伦理?”
“许公子,少爷不是那种人,多谢许公子的美意,但秋儿内心早有所属,只能让许公子失望了。”不待柳方反驳,姜秋儿突然站到柳方前面,目色坚定地言道,言语中透露出明显的拒绝。
“柳少,难道只会站在女人身后吗?”许无欢故意无视姜秋儿的话,那双三角眼直勾勾地盯着柳方看。
“许公子,秋儿姐不仅是我的婢女,更是柳方的义姐,从小照顾我多年,柳方把秋儿姐如同亲姐看待,许公子喜欢秋儿姐,想向我们府上提亲,那是许公子的自由,秋儿姐答应,那我肯定不会阻拦,但是如果秋儿姐心中并无此意,那柳方也会守护好我的姐姐,不让任何一个人侵犯她。”柳方坦然道。
“哦?是吗?柳少以为自己还是曾经的那个双魁榜首?现在的你不过是个连会试都不法通过的废物,而我却已经是进士!待着几天后殿试的结果下来,我便能登堂入室,与天子同朝,那时我要是上府提亲,你爹柳化生敢不同意?哪怕是现在的青溪城主看到我,也得好生伺候着,就凭你,也拦得住我?不过是落第的废物,哼!”许无欢不想再伪装,漏出了狰狞的獠牙。
柳方听言,心中微震,但看向身边身躯微微颤抖,面色惶恐的姜秋儿,知道这时候千万不可退缩,于是正定步伐,一句一字郑重的言道:“许无欢,我不管你将来如何,只要我剩一口气,我定会保护我秋儿姐不受他人欺负,如果你想强娶暗夺,你大可试试,我爹对秋儿姐也视作义女,他也万不可能会同意。”
“哼!现在你就嘴硬吧,过几日天子的榜文下来,我们青阳城的许家也会派人来,那时候我可不会想现在这般手软,我劝你还是识时务一点好,你真以为你会平白无故地落第?可笑你柳方之前还在客栈里面借酒消愁,岂不知得罪了我,别说落第,以后会发生什么,你且拭目以待。”说完冷笑两声,便合起扇屏,大摇大摆地离去了。
留下在原地怔怔出神的柳方,过了好一段时间,姜秋儿摇了摇柳方手臂,柳方才回过神来,两人一个面色忧愁,一个面露沉思,也没有心情再闲逛了,一路无言默默地回了柳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