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儿,谢谢你。”许久,凌凡转过身来,一如往常,嘴角带着些许笑意,柔和地说道。
“嗯?你想通了?”柳烟儿惊喜地看着恢复常态的凌凡,咧嘴笑道,“嘻嘻,当然要好好谢谢我了,你可是又欠我一个人情呢!”
凌凡安静地看着欢乐得意的柳烟儿,把刚才心里的种种烦躁和不安抛之脑后。无论以前如何,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对他来说,她的笑容或许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想起不久前柳烟儿飞跃而起的一幕,凌凡依然心痛如刀绞。他再也不会让她挡在他身前了。
“你眼睛怎么湿了?”
“风太大,沙子进眼睛了。”笑容仿佛会传染,凌凡跟着柳烟儿傻笑着,眼眶微红,尽力开着一个拙劣的玩笑。
“不要再逞强了。”寒风呼啸,盖过了凌凡微弱的低语。
“切——”柳烟儿撇了撇嘴,目光落在凌凡的双手上,问道:“你的手好了?怎么好的?”
“烟儿,以后,不要再逞强挡在我身前了。”
柳烟儿一怔,脸色微红。除了训斥她,凌凡从未这么严肃地跟她说过话,深邃的眼眸里,不仅有着教训的意味,还有那么一丁点儿温柔。
“我的手不要紧,可你的命差点就没了。难道你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吗?非得硬抗刀疤男的攻击!”
柳烟儿脸蛋上的绯红霎时消失,小脸有些苍白。刀疤男子狠绝的一剑如在眼前,阴暗的气息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压抑得难受。她也忘记当时哪来的勇气跳上去的,更忘记自己是怎样挡下那恐怖一击的,只知道如果自己不挡下来,凌凡就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了。
凌凡意识到自己语气颇为激烈,便缓和下来,说道:“还记得你挡下那一击之后的事情吗?当时你可吓死我了。”
“当时我是晕过去了吗?记忆有些模糊,但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什么感觉都没有。醒过来时,就发现我——”柳烟儿心脏噗噗加速,躺在凌凡怀里时,她异常安心。
“是啊,当时你非要逞强,挡在我身前,被别人打得重伤晕了过去。逼不得已,还是我暴露了真正实力,与刀疤男大战三百回合,陨石破碎,山洞崩塌。”
“最终我技胜一筹,刀疤男饮恨。然后我耗尽一身修为,倾注你身,夺天地造化之力,施展绝世功法,助你痊愈!哎,可惜了,你见不到我与隐藏在刀疤男背后的魔头大战的场景。”
“自古英雄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
柳烟儿掩嘴轻笑,虽然知道山洞中肯定发生了什么,凌凡也隐瞒了她一些事情,可是现在两人都平安无事,这不就挺好的吗?望着凌凡自吹自擂,说的好像煞有其事,但她一点也不气闷,反而觉得这个故事挺浪漫的。
“那你岂不是比传说中的仙人更厉害了?”柳烟儿笑着打断凌凡的吹捧。
突然,凌凡怔在原地,深邃地看着远方天空,不自觉地低语着:“仙人?仙吗?世间真的有所谓仙人存在吗?”
“当然有了!只不过仙人都已经飞升了,不在仙界中。”
“飞升?他们能飞升去哪?”
“不知道——但肯定是去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境中!桃花流水,白云野鹤,笑看仙界烟火。”柳烟儿睁大眼眸,神采奕奕地述说着。修仙证道长生的仙人,不正是应该如此潇洒快活地存在着吗?
“不食人间烟火,长生不死?那就是仙途的终点吗?不,那就是仙人的追求吗?或许仙人也没你想的那么好。”凌凡正对着柳烟儿,不忍心打击她,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挑起一抹戏谑,仿佛在嘲笑她的天真,又仿佛在自嘲。
“你什么意思!”柳烟儿注意到凌凡嘴角若有若无的弧度,顿时激动起来,恢复以往的暴躁,冲着凌凡跳来跳去。
“哈哈,以后烟儿肯定是个强悍的一塌糊涂的女仙人。”望着前扑后跳的女孩,凌凡哂然一笑。
“哼哼,那当然!”云深处,鸟背上,传来阵阵嬉戏笑骂。
最后一缕夕阳沉落西山,月光如水,温柔地洒在二人身上。
一天的冒险即将结束,惊心动魄却安然归来,凌凡和柳烟儿各有各的心思,但都带着满足回到皇都。
旅途终点,凌凡突然问了一句,“烟儿,你说,这世间存在仙帝吗?”
“仙帝?没听过,比真仙更厉害吗?”柳烟儿偏了偏头,嘟着嘴,认真地思考着。
一缕长发飘落,凌凡轻轻地把它拂了起来,咧嘴一笑,“或许吧!”
夜已深,偌大的皇城仿佛一头野兽,收起了它的獠牙,变得十分平静和安详。
“奇怪,皇城夜晚这么安静吗?”望着空无一人的街巷,凌凡疑惑,今夜的大凌皇城,沉寂得有些可怕。
吱呀——推开房门,凌凡释然地看着自己简朴的房屋,浑身轻松。一番摸索下,从怀里拿出一块被层层包裹住的玉坠,又从桌子底下摸索出一把晶白发亮的小刀。
小刀不够一节小指头大,却做工精致,锋锐无比。在凌凡精心雕琢下,玉石巧妙得裂开一条微痕,轻轻一点,其中的阵法顷刻间消逝无形,不见踪迹。
“阵法,乃观秋毫之纹理,察万物之奥妙,夺天地之造化,以纹明法,激发出各种力量,发挥出远超平常的实力。以仙界的水平,这个小坠子做得还不错,只是把阵法设在玉坠中——”凌凡暗暗摇头,这个阵法师得多么无聊才会干出这种事来。
一般来说,阵法只会被用来杀敌或者防御,篆刻在武器、丹炉或者其他载体上,可被当成一种辅助工具用在玉石上,他还是头一次见。
“给烟儿一个惊喜也好——”凌凡手法飘逸,飞速地在玉坠上刻下一条条千奇百怪的纹路。阵成,玉石上的纹路共鸣起来,一股奇异的力量在玉坠中若隐若现,继而无声无息地隐没,不留一丝痕迹。
满意地看了看手中的玉坠,凌凡又从怀里拿出那一片宝玉质感的叶片。叶片纹理清晰,通体冰凉,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凌凡怎么也会相信它能够爆发出那等热量,冲击着他的魂魄。
突然,房间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凌凡警惕地把桌面地东西收拾起来。
“二皇子!不好了!雨娘娘逝世了!”一个太监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身躯颤抖,哭喊着说出这句话来。
叮当——
凌凡身子猛地一颤,双手颤抖,锐利地小刀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今早还好好的,娘怎么会——我要去看我娘!”凌凡猛地站起身来,满目怒容,冲着面前的太监咆哮着。
太监被吓了一个机灵,转身想走,却在大门处被撞了回来,瘫倒在地。
“二皇子,今晚你恐怕还是呆在房内比较安全!”
阴影下,数个魁梧身影鬼魅般冒了出来,把守住大门,不让凌凡逾越一步。
“凌志先!”凌凡眼神如刀,恍然般看向这几个一气境修士,他们都是大皇子的亲卫。
“我就说,我就说今晚的皇城怎么不太对劲!甚至皇宫中都有些压抑!原来是这样!可以啊,你可以啊!我凌凡与你势不两立!”凌凡双眼发红,眼里布满血丝,怒发冲冠,状若癫狂,声音因愤怒而变得扭曲模糊,含糊不清。
太监不知何时退了出去,修士们分散各处,严密监控着房内的一举一动。
浩大的皇宫中,隐约间都能听闻一阵带着绝望的颤音。
夜深,人不静,皇宫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