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说话的是爸爸,带着些歉意,道:“阿简,家长会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哈!我这忙着没有看信息。”
忙着没有看信息可能是真的,可爸爸你看到了信息胡乱跟老师说了一通之后,这几天没有一条短信,没有一个电话,却是实打实的真的。
可我又能怎么样呢?胡搅蛮缠一番,不,那样只会落得一句“真是不懂事”。从小到大,你们只告诉我做一个听话的孩子,也没教过我怎样做一个听话的孩子。在无数的冷眼和漠视了,我也晓得了听话的孩子约莫是怎么样的。不争不抢,不卑不亢,更重要的是体谅,体谅你们的不上心……是的,我学会了,我也知道该怎么做。可我也做不来那种满分的听话的孩子,我只是学会了顺从而已。
我淡淡回答道:“我知道了,爸爸,我没有怪你。”
这才是众人眼中的好孩子,任何的负面情绪都是坏孩子,是不值得被父母疼爱的。
爸爸展开了笑容,道:“我就知道,阿简是好孩子,肯定能体谅我的。”
这话说的,果然,有任何负面的情绪存在,都是坏孩子。
我装着笑道:“我知道了爸爸,我先回房休息了。”
一回到房间,将房门反扣上,客厅里就展开了骂骂咧咧的声音,就是那个我名义上称做是妈妈的人。无非是,没礼貌,将她当成透明人……
可就是她让我不要喊她妈妈的,我不喊了,又成了我的错了。当决定不喊妈妈这个词语了,以后是真的喊不出来了。
我习惯了,或者说早就习惯了,从小被骂到大的,无所谓了。我带上耳机,听会儿音乐,每当这时,我就觉着手机是个格外好的东西。可大部分老师和家长都不会认为这是什么好东西。
听着歌曲的同时,打开手机浏览器,开始看小说了,每周只有这个时候看小说才不会有负罪感,我看到什么地方了呢?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怀疑我的记忆力,为什么每次都不能具体的记住是那一章节?
忽然想起来还没吃午饭呢?中午放学之后,急匆匆地赶回家,没想到他们会在家,错过下楼吃饭的时刻了。现在也只能忍着,出门了还不定得有什么事呢!我向来是一个怕麻烦的人,不想解释为什么出门,不想解释为什么没吃饭……
我是真的没多用钱,高中以后,除了爷爷奶奶会给一些钱之外,你们也没有给过我钱啊!可是他们不记得他们没有给钱,却能看到我用钱了。
熬了俩个多小时,肚子很饿了,扯开耳机,客厅没动静了。我悄悄地将房门打开,看看客厅外面有没有人。发现没人,我直接出门了。
突然,程润之出来了,一脸怪异地看着我,道:“爸爸妈妈出门了,晚上咱们自己解决,你想好吃什么了吗?”
我点点头。
他道:“那我们一起去吃吧!”
等等,你跟我一起去吃,我会噎着,该怎么拒绝呢?
他已经收拾好了,不允许我拒绝,就带着我出门了。
既来之则安之嘛,我的为人准则。
他将我带到了小饭馆,太奢侈了。我可没有钱啊!道:“你先吃吧!我再等等。”
他愣了一下,道:“那你刚刚为什么要出门。”
吃饭啊,吃饭,可谁想被你抓包了呢?
他无奈叹了一口气,道:“爸爸给的钱,不用你出钱的。”
囧,你程润之是他们的亲儿子,给钱收钱都理所当然。我这个私生女吃一顿饭还要听什么不用我给钱,凭什么?我也没让你们养着我啊?事实上,你们也没在养着我了。
我抬头道:“不用给钱,原来不用给钱的啊!倒是我多想了,不过我也不饿了,你自己吃吧!”说完就跑开了。
我总想着你们对我再差一点,再差一点就好,这样我恨着你们的时候不会有负罪感。现在这样不能爱,也不能恨的时候最是尴尬。
我知道我是一个私生女的时候,并没有说出来。我当时是怎么知道的呢?那是一年级六月份的时候,我刚走到楼下,想起来红领巾没带。立马上楼到家门口。可我清清楚楚地听到,女人说:“都怪你,要不是你在外面生了这么一个野种,我也不会这么痛苦。都是你。”
男人说:“好了,都是我对不起你,可现在她已经出现了,还在这个家里。好歹,她还听话,也没有惹出什么乱子。”
女人仍是不甘,道:“以后有多远就把她打发多远。”
男人道:“再等等,实在不行,我送到我妈那里去。”
女人这才熄火了,没有说话。我听到里面的人往外走的声音,我想若是往下走,肯定会被他们碰到的。当时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听到了。立马往楼上跑,等他们走了好久,我才敢下来。
我当时还不知道野种是什么意思,等我知道的时候,也只是无奈地笑笑。谁愿意当野种啊,还被戳着脊梁骨骂着。
程润之虽快成年,可心智还不如我呢?毕竟环境不一样。等他反映过来,我早就消失了。
我去了混沌店,混沌店可便宜了一晚也不过二元,饭馆的饭菜很贵。我只能安慰着自己饭菜不好吃,为什么要多用他们的钱呢?我只想将他们的养育之恩全部换成钱财计算,少用一点,欠他们的便会少一点的。我一直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老板娘看着我亲切,毕竟吃了十几年了,也给我多给了一些,这样我晚上也不怕饿,我像老板娘道了谢,吃完之后,我到处逛逛,来到了公园。此时,公园人最是多,晚上不冷不热的时候,一年也没有多少天。
我找到一个地方坐下来,拿起手机看看小说,比在家里自在多了。陈亦风在做什么呢?我不知道,他的家境挺好的,父母也是极致疼爱的。看他平时的为人处事便可以知道。反正不会是像我这般无家可归的样子。
当时我一腔孤勇去高中上学,当时我觉着天黑了,也不会亮了。看到他的第一眼,当时他在干什么呢?他在给一个女生买冰棒,然后一直说:“吴小姐,我错了,我错了,你原谅我好吗?”
当时觉着这声音好听,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便是沉沦。声音好听,人更是好看,笑起来有俩个酒窝,那是温柔的象征。在我最灰暗的人生里,他便是我的光。
我从没奢望我们会在一起,我认为我们不般配,他适合一个阳光的女孩子。因此,一开始,我就将他推开了。
我带着耳机,眼前有一双白球鞋,耐克的,陈希倒是非常喜欢耐克的鞋子,似乎他没怎么穿别的鞋子。不会是他吧!抬头一看,还真是他,我意外极了。
我们已经一年多没见了,初中起,二人就住在一个小区,三人一同放下学。高中以后,就今日见到了,这中间有多少的刻意为之呢?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应该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踌躇了一会儿,道:“程简之,很久不见。”
我勉强一笑,道:“陈希,好久不见。”
二人都尴尬了一会儿。
当时是什么情况呢?我当时考了中考状元,当然他是更高一届的中考状元。他高高兴兴地带着礼物来我家庆贺,可发现了我家的内部矛盾,最后他们折衷将我送到如今的这所高中读书。我知道,程润之的妈妈已经忍了好久了,好不容易有这一次机会,能不将我送远一点。
陈希道:“以你的成绩定当要上一个一流的高中。”
我谢谢他说这些,他肯定了我的价值。可他接着说的话狠狠地刺痛了我。
他道:“我的零用钱有很多,我出学费,你去一中好不好?”
当时的自尊心无限地放大,他见证我最尴尬的存在,我以为他会说:程简之,无论你在哪儿,你都能发光的。我只是想听这样的话而已。
我怒道:“陈希,你收起你的钱吧!不要像可怜一个乞丐那样可怜我。”
他有些意外,应该是没想到我会说这样的话吧!道:“谁说你是乞丐了,你把你自己当成乞丐,才会想别人把你当成乞丐。”
他一直高高在上,他不知道去那所高中读书,我费了多大的劲,我都快跪着求他们了。也许,陈希说的是,我真的把自己当成一个乞丐了。我开始有了这样的认知了。
我冷漠道:“你这样高高在上的,我们怎么会做了那么久的朋友呢?是啊,不适合。”
我能感觉他的惊诧,眼睛都模糊了,道:“我每次委曲求全地讨好你,只得了三个字,不合适。好啊,不合适,既然不合适,我们以后也不要做朋友了。”
那时,我们双方年幼,却有着深深的自尊心,和死要面子的心。自从那次散后,他没有来找过我,而我也没有来找过他。
这一次见面,仅有一年之久,却久远得有些想不起来。
他道:“程简之,最近怎么样?”
我想他是不想提当年得事情,我也闭口不提当年的事情,谁愿意自己的自尊心一次又一次地被揉搓呢?
我淡淡道:“挺好的,你呢?”
他也笑了,道:“挺好的就好,我也挺好的。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摇摇头,道:“你还不是……”
话还没说完,前面有一个女生喊道:“陈希,你赶快过来啊!”
陈希有些脸红。
我赶紧道:“快去吧!”
我似乎有错觉了,应该佩戴眼镜了,他竟然有些不舍。
他走了,还往后面看,我像他招了招手,示意他离去。
此时六点二十七,是应该回去了,我也起身离开。
在楼下的时候遇到程润之了,他道:“姑奶奶,你可算回来了,你不回来我都不敢回家了。”
我心里有些好笑,在以前,我佯装生气的时候,他也是这般喊我的,时间有些久远了呢!
我淡淡道:“那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