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宅里苏忆梛听到隐约传来的喜乐声,她缓缓走到园中,眉目如画粲然一笑:“听,他也要成亲了!”
颜雪揽着她的细腰,泪水忍不住偷偷滑落。命运对小姐总这么不公平,青梅竹马的顾家少爷一跃成为驸马,狼心贼子的赵繁更是强占了小姐的清白。
苍天无眼,这一切都怪那个寒郦公主!如果没有她,小姐这一生也不会这么孤苦无依,光景不负少年时。
“小姐,你身体弱!咱们回去吧,不听了……”
“回哪里去?”苏忆梛神情有些令人看不明白,只听她清楚低沉地说:“颜雪,收拾收拾咱们走吧!”
“走?”
“今日赵府喜宴,想必赵繁不会有功夫来围困我。咱们趁这个机会逃出去,找个庵子青灯古佛聊此残生。”
说完苏忆梛转身返入房间,她望着墙上悬挂的古琴,默默走上前细细擦拭。最终也只是收拾了几幅字画,她扫视一圈抿唇离去。
走正门肯定不行,她和颜雪准备趁人不备悄悄从后门离去。可后门那里有人看管,见状苏忆梛冲颜雪耳语一番。
颜雪便使计哄走那个家丁,苏忆梛趁势正准备推门离去。不成想身后有人闷笑一声:“苏小姐!你想逃到哪里去呀?”
“是你!”
苏忆梛来不及逃离,便被阿卓指挥人绑到了西苑。
“阿卓姑娘,我们都是女人,你何苦为难我呢?”
“苏小姐,我不得不这么做。我不想让公子伤心,你走了他必定要发疯。”阿卓目光微动,忍不住叹了口气。
“可你知道,我和他不会有可能的。”
苏忆梛斩钉截铁道,神色极为决绝。阿卓有一瞬的失神,不过转身依旧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原以为,因为你像瑶瑶他才喜欢你。现在看来,可能正是苏小姐对他爱搭不理,他才会百倍珍惜。到头来,我和瑶瑶都是错付,可苏小姐我求求你,留在他身边吧!”
苏忆梛心内一阵绝望,喃喃自语:“为什么还要另一个女人错付一生呢?”
阿卓眸光晦暗一片,声音有点沉:“他幼年丧母,因生母卑贱被府里人轻视。我和瑶瑶是双生姐妹,阿姐瑶瑶聪慧美艳,各方面都甚于我。十三岁那年,我们被赵老爷买进府里,若不是公子,我们早就成为赵老爷的玩物。”
迎上那双泪眼,苏忆梛有些难过,她忍不住想起自己的身世,同是天涯沦落人。
“因此,我们什么都愿意为少爷做,我的阿姐为了我,一向什么都抢着去做。十五岁那年,在一次晚宴上她被郡长当众玷污,可为了少爷能在赵家立足,她强忍为妾,却在第二年的春天死在一口枯井中。少爷得知后一夜未眠,半年后那郡长死于非命。因此,他对我不再像之前一样,他把我保护的很好,但是为了生意他结交了很多纨绔子弟。一日游船赴饮宴,夜黑风高我不幸走错客船,被一个酒醉的少年郎凌辱。我趁乱逃了出来,可后来却因身体缘故无法打胎,这孩子少爷便认了下来。我知道你会觉得他龌龊不堪,可他有苦衷啊?”
“他的苦衷,我必须要体谅吗?”苏忆梛视线一片模糊,此刻她心里极其矛盾。
阿卓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紧紧抱着她的腿哀求:“少爷只有娶了黄家小姐才能彻底摆脱老爷,你也知道小夫人有孕在身,若是男婴,少爷的一切心血都白费了!苏小姐,你不能走啊!”
苏忆梛弯腰扶起阿卓,她看着面前人泪眼婆娑,心里既心疼又无奈。
与此同时,前院婚宴已经开始,四方宾客举杯欢庆。气氛正佳,不料文琦俯身冲身侧的赵老爷说了些什么,赵老爷当即变了脸。他愤怒地掀了桌子,一把扼住文琦的脖颈,怒不可遏地要将她掐死。
周围人赶紧凑上来拉开了赵老爷,赵繁过来的时候,赵老爷一巴掌狠狠地挥在他的脸上,声嘶力竭地咒骂:“畜生,不愧是贱婢所生!”
宾客顿时一片哗然,顾凉易听完顾安的禀告,迈步走向人群。
好好的一场婚宴,却因赵老爷的无端怒火而搅乱。喜悦之色荡然无存,赵繁捂着脸,神色冷漠地擦了擦嘴角的血:“爹这是又犯病了,来人!把老爷带下去,好好医治。”
赵老爷口齿不清地骂道:“不要脸的娼妓,混账东西!”
不同于他们两个,文琦揉着脖颈放声大笑:“诸位!我肚子里的孽种不是别人的,正是今日新郎官赵繁的!”
“血口喷人!”赵繁当即攥拳上前,不料被顾凉易等看客团团围住。
文琦冷色抚了抚小腹,继续狂笑:“我就是血口喷人又怎样?赵家今日就要树倒猢狲散了,你们私通夷狄,这又怎么解释!”
顾安神色当即变了,他伏在顾凉易耳畔,恍然大悟道:“原来线人是她,可这场面岂不是打草惊蛇了!”
“不会!莫怀谦刚才已派人与我接洽,他们在訾城郊外截获一批出城的货物,里面藏有禁物!”
此时赵老爷也清醒过来,他指着文琦瑟瑟发抖:“都是你,是你这个搬弄是非的贱人!看我不杀了你,繁儿快杀了这个贱婢!”
赵繁俊颜浮现怒色,他环视四周,皱了下眉随后竟飞身逃往后院。
人群开始躁动,新娘一把揭开盖头不知如何。顾凉易吩咐顾安让莫怀谦收网,他则一把抓住要杀死文琦的赵老爷。
赵繁冲进后院,结果没找到苏忆梛,他难得晃神,跌跌撞撞地跑向西苑。
阿卓正在哄孩子睡觉,只听帘外赵繁厉声喝到:“阿卓!赶紧带着团团走,往北逃!”
“少爷,怎么了?”
“赵家亡了,带着这个去西戎,到了关口自然有人放行。”赵繁掏出一个玉符递到她手里,紧接着神色焦灼地问:“梛儿呢?”
“她在内室!”
苏忆梛其实没有休息,她听到他们的对话。此刻神色漠然地走出来,抬眼便对上赵繁一双通红的眼眸,他一把拥她入怀。
“我们一起走!”
“我不走!”苏忆梛感觉事出有因,她挣脱怀抱竭力反抗。
“不走!赵家满门抄斩,你觉得顾凉易能救你?”
“什么?”
来不及多说,赵繁便带着他们三个从密道逃离。赵繁心思缜密,他一早料到会有今日。可事发突然,他也只得捡些细软匆匆逃命。
好不容易出了城,苏忆梛身体虚弱,根本无法长时间行走。赵繁便让阿卓带着孩子先走,他舍不得丢下苏忆梛,只得冒死和她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