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种“怀孕”并非是我们平常意义上的受精卵演变成胎体的过程吧。只是我知道米莉亚就躲在她的子宫里,等待着成熟后直接拿走解小敏的肉体。
从农场走过的刘佳明,或许正是解小敏故意让他靠近曾经埋葬过米莉亚的甘蔗林从而产生的幻觉,从屋子里出来后解小敏所谓的消失,只不过是朱远山等人被解小敏占据了视觉神经,也就是说在他们的视野里是分为两部分的。
当是视野里没有解小敏的时候,他们的视觉神经是正常的。接受外界的感光刺激,并且在脑体里编制成和外界事物一样的画面,就像镜子一样的功能。
但是如果视野里出现解小敏,他们所看的,实际上却是解小敏所看到,解小敏用自己的视觉神经的突触信号代替了这些人。甚至包括在学校,解小敏从来就没有失踪过,只是我们看不到而已。
不用镜子,没人能看到自己。
这就是所谓的消失?人类就是如此,看不到就等于不存在。
还有在绳子上被吊着的章远,其实根本没有转动,只是解小敏绕着他转圈而已,而刘佳明还以为自己沿着直线走向被吊起来的章远,其实他和解小敏一样作者一边向前一边转圈的螺旋形运动。
因为所选的参照物不同,所以他误解了自己的运动方式,而这样他也就从大屋那个旋转门中转了出来而造成了不明白自己如何出来的假象,而章远可能不适合六根草的寄生,所以被无情地抛弃了。安德烈一直以看门人的姿态出现着,想警告那些企图靠近大屋和六根草的人,甚至不惜杀死自己的好友杨伯来修士,但是他也没有想到复砚开已经开始复活米莉亚了。
我早该想到,在大屋内的那番话不像是一个长期开杂货店的中年男人能说出来的。那时候他就在警告我早点远离这一切吧,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虽然他已经被感染了六根草病毒,但那不过是由复砚开研制的改良六根草直接注射的变种,我需要与他达成一种联系,所以将自己的细胞植入到他脑子里。这样他好比成为了我的一部分,所有他能感受到的一切都我都可以感觉的到。”米莉亚忍不住大笑起来。
我想起了安德烈博士大屋里的那六个房间,不同时期的米莉亚所刻下的字,但米莉亚真的是神么?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关注我们两个。”我向他问道。
“因为十年前那个最适合的交配对象死了,当然只能找到现在这个了。”米莉亚用手抚摸着字光滑平坦的腹部。
“十年前?你指的是调查朱远山妻子失踪案的那个人?”我颤抖着声音问她。
“是的,复砚开将他抓了起来,并希望以他作为我交配的对象,但是他跑了,并且放走了一个同样关在实验室的年轻人,那个第二候补,你现在的搭档,不过可惜他在六根草排斥期间已经失去了记忆,你的搭档也被复砚开抓了回来,他的脑子就摆在那些柜子木格中,或许你现在去还能把他找出来,真是太可惜了,本来我还真有些喜欢他。”米莉亚的脸在我眼中模糊起来,虽然早已对那男人的生死不抱希望,但是亲口听到依然犹如早雷击一样。
我扔给苏洛的那张照片,正是他在训诫室用皮鞭抽到自己的虔诚模样。
可能在逃离实验室的时候他失去了记忆,只记得那个救他人的名字,只有那个名字他牢牢记住了。而且冥冥之中又走到我这里,或许这也是苏洛的亡灵指引着他么。
“你已经拥有完美的身体和能力了,还需要交配干什么,你只需将六根草感染所有人,你便是女王了。”我冷冷地说道。
“不,还不够,这肉体是出生后才被六根草寄生的,我需要的是完全由六根草和最优秀的人体基因融合的躯体,所以必须不停的纯化,得到最完美的肉体。”米莉亚疯狂地喊道。
“我从他的唾液里采取的基因在我体内的六根草结合在一起,我的腹部里正孕育着最完美的本体,我会再次寄生在里面,那时候我就是最完美的生物,甚至不需要在进化了。”
我不明白,她到底在追求什么,就算是所谓的最完美,又能证明什么。
“你不会明白的,父亲死了,修士死了,复砚开成了废人,我只剩下最后一个障碍了。现在,我就要把你从这个躯体里揪出来,亚历山大。”米莉亚走过来,双手捧起我的脸,她的眼睛望着我的眼睛,那蓝光摄人心魄。
亚历山大?在我的身体里?
我的记忆发生了错乱,仿佛有一个声音在我脑里低语着。
肉体和脑,原本就是不在一起的,原来大脑也是入侵者,它们利用这肉体将自己保护起来,并且在几千万年的进化中用全身最坚硬骨头——头骨将脆弱的自己保护起来,并且成为了肉体的主导者。
我忽然想起了在廉价旅馆的那个奇怪的梦。
在那梦里米莉亚趴在亚历山大的肩膀上递给我一个红色的苹果。
在伊甸园的亚当和夏娃是不是本来根本就没有过大脑?只是凭着肉体本能的需要,像那些线粒体生物只是简单的靠着肠子和胃存在着,只有进食和交配?按照创世纪的说法,人类或许本身就是神按照基因复制出来的肉体,没有思想,甚至连脑都没有。
人类原本和卑微的虫子毫无区别啊。
给予人类智慧之国的蛇又会是什么?或者正是脑的雏形吧,那苹果或许是已经藏着脑的幼虫的食物,毫无思维的人类始祖只是凭着饥饿的本能将其吃下,而后它们寄居在人体,朝着肉体的最高点聚集起来,并且发育成了大脑,让人拥有了智慧,这个交易很公平,脑获得了可以保护自己的肉体,人类获得大脑。上万年的共存后两者已经结合密切,无法分开,而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会出现意识与潜意识的两种不同的思维状态——在寄生不完整的人体,会出现脑和肉体原生的两种意识状态,但大多数时候依然是脑占据统治地位,但是到如今大脑的过度开发让脑觉得这个容器已经不再适合自己了,于是六根草出现了,通过神经的进化完善肉体的机能,其实不是人选择了六根草,而是脑选择了六根草。脑寄生在我们体内,六根草又寄居在脑里。
六根草,脑,我们。
人类只是三者中的最低级的一环。
圣经中所记载的故事原来并非是杜撰啊。
脑内的低语停止了,这一切是亚历山大告诉我的么?长着脑瘤的他,由于本身大脑的病缺而反而没能让六根草将其完全占领。
那本可预言未来画面的画册,可能正是亚历山大所能看见的事物,这可能就是他的能力吧。
“你逃不掉的,从小和我捉迷藏就不是对手哦。”米莉亚将食指伸出来,朝着我的眼睛用力插了下去。
我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只是听到了像小时候家里烧肉时候,母亲用筷子插进烧肉里看肉是否熟透的扑哧的声音,只不过这声音不是从外面而是直接从脑内传来的。倒是米莉亚长长的指甲和眉骨摩擦如泡沫塑料划过粗糙木板似的声音让我觉得脑内一片臃肿和不适。
“你躲的还真高明呢,算了,作为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就好好地活下去吧,而且你不过是个不完整的寄生者。”米莉亚叹了口气,拔出了手指。
我感觉到眼睛还稍稍有些肿胀感,留出来的眼液有些黏黏的,沾满了脸颊,不过很快它又重新长好恢复了,只是视力还有些模糊。
“看来沙尼亚也给了你自我恢复的能力啊。”米莉亚站在我面前,将那个根插入我眼窝的手指放在嘴巴里使劲吮吸了一口,如同品味沾上奶油的巧克力棒。
这让我一阵作呕,但是胃部却吐不出什么。
“这三个月来六根草在你身体里分裂着,遍布你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不过你所感染的是她的那种不成熟的六根草病毒,你这种感染者迟早会被自然法则淘汰,而我会逃开优胜劣汰的规则,永远活下去。”米莉亚双手叉腰站在我面前。
我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
“现在,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我必须以最快的方式将病毒传播下去,针管注射和直接服用六根草太慢了,我已经等不及要成为这地球上唯一物种的王了,那时候我就是神,唯一的神。”米莉亚再次笑了起来,依旧妩媚妖艳,但那种如病态的美感让我浑身发冷。
“好好睡一觉吧,当醒来后,这世界便是天堂了。”米莉亚将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放在自己的嘴唇上按了下,又放在我的嘴巴上。
犹如置身在了夜晚冰冷的室外,眼前逐渐黑暗下来,身体的毛孔也慢慢紧缩,被紧绷着的身体让人觉得血液都慢慢开始凝固下来,我张了张嘴巴,伸出手想要抓住米莉亚,但始终够不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