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普通用作编制和装饰用的,制作的时候选择上好的纯牛皮,重复经行打水晒干,柔韧性极好,而且轻便易于携带,凶手一定事先绑好牛皮绳,在将修士吊死后拉着系好的绳子从另外一边爬下教堂钟楼。”
“原来是这样,可是谁会来杀修士呢,一个行将入土的老人,还是位神职人员,应该没有什么仇家吧。”苏洛叹了口气。
“答案恐怕只有一个,不让修士带我们去找到安德烈博士的家吧。”我望着躺在地上身体冰凉的修士尸体,心想这下恐怕无法找到修士说的那个奇怪房子了。
“你看啊,为什么修士的左手无名指都被咬出血了?”苏洛有了新的发现,他指着修士的手说。我凑过去一看,果然,修士的左手无名指指根上被咬出一个渗血的压印,看起来似乎是修士自己咬的。
“他是不是想在临死之前告诉我们什么,是不是凶手的姓名或者特征之类的,比如说凶手是个没无名指的的家伙?”苏洛猜到。
我则不这么认为,作为一名修士,而且体弱多病,随时准备迎接死亡的人不会执着与生死之间的仇怨,他更多的要说的应该是责任,是他无法带着我们去安德烈家的遗憾。
“无名指是用来带戒指的,那个牙印应该是戒指的意思,婚礼在东正教的七件圣礼之中排在第五位,也就是说修士想的是提醒我们注意数字五么?”我慢慢猜测着修士临死前脑海拂过的想法说道。
“快去找教堂里和七有关的东西或者地方!”我似乎想到了,但又不完全肯定,因为所谓的思路往往有好几种,都会导致同一个想法,好比并联的电路,虽然线路连接大相径庭,但是却通往同一个主线,但现在我们时间不多,只能试一下了。
万幸的是教堂很小,和七有关的东西也不多,我和苏洛马上锁定到教堂为数不多的座椅上。
从左向右的第五个座位,我们在上面翻了好久,果然,在座椅下面,粘着一个泛黄的白色信封,上面吗没有任何署名或是文字,我们打开信封,里面有两样东西。
一个似乎是战斗勋章,勋章的结构是一个圆形列宁肖像,外饰金质麦穗环,顶端有一面红旗,红旗上可有列宁的名字,勋章左边是一颗红星,底部有锤子和镰刀的标志。
另外一个是一张叠的非常整齐的白纸,打开后似乎是一张地图,地图上非常详细的标明了地理位置,而地图的终点画的是一栋房子。
“这不会就是如何去安德烈博士家的地图吧?”苏洛兴奋地喊道。
“看来修士早就预感到自己会死,事先写好地图了?”我将地图收好,勋章也拿起来放进口袋。
“对了,这个勋章是什么?”苏洛问道。
“这是列宁勋章,为苏联的最高奖赏,是1930年苏联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团发布命令设立的。根据勋章颁发条例,此勋章可授予在社会主义建设和国防中建立特殊功勋的个人、集体、机关、社会团体和部队。列宁勋章章体为金质。其上的列宁头像,早期的为银质,后来改为金质,1936后又改为白金。章上有俄文列宁的字样,这枚勋章是白金的,所以应该是1936年以后颁发的。”
“拿这枚勋章应该很贵重吧,难道修士自己买来的?”苏洛把勋章拿在手里把玩起来。
“不,列宁勋章本来就很少,流落到民间的更是稀有,最少也在1500美元左右,实际上是有钱也无法买到,你觉得修士像这么有钱的人么,我觉得这个八成是他自己获得的。”
“你觉得一个神职人员是怎样得到全苏联的最高荣誉勋章的呢?该不会是在卫国战争中祷告吧?而且他也不是苏联人啊。”
“你说的不是没可能哦。”我将勋章包好收了起来。
教堂大门外隐约传来一阵嘈杂声,我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我向来讨厌被人诬陷,虽然在我的工作里这种事不算少数,因为我实在讨厌去为别人承担责任,因为我最懒得去向人解释。
“先离开这里再说。”我和苏洛急忙朝教堂大门走去,可是打开门却看到一群人带着怒色围着教堂。他们大都是这里本地居民,有的手里还拿着棍子菜刀之类的,离我最近的阿婆手里拎着个高压锅,许是太重了,过一会儿就换一下手。锅子还是湿的,估计正打算淘米做饭吧,也难为她了。
看来我们在这里的确呆的时间太长了。
“抓住他们,就是他们想进教堂抢劫!”一个高大的年轻人忽然将菜刀指着我大吼道,围观的人群开始朝我们逼近。
“我们只是来找修士询问一些事情,希望你们不要误会。”我伸出手希望可以尽量解释,虽然我知道大多数时候解释的作用很不结实,而且脆如饼,薄如纸。要别人相信的前提是你比他们要强大,起码是在实力均等的情况下,而现在的状况是在别人眼里你的解释意味着恐惧和逃避。
果然,刚才的年轻人一手插着腰,一只手拿着菜刀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放屁!修士已经被吊死在二楼的阳台了!”这话像水入油锅,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把他们抓起来!”
“修士多好的人啊,他们也杀.”
“是啊,刚才他们两个在我粥铺还想吃霸王粥。”原来粥铺老板和伙计也跑来凑热闹了,两人手里还攥着一把长长的勺子。
“呵呵,你说修士已经死了?”我走到那年轻人面前。
“对!”
“你亲眼所见?”
“那倒不是。”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开始有些心虚。
“我们两个刚从楼上下来,你站在下面想必最多只能看到那口钟,凭什么判断修士死了,还说是勒死的?难道你也上过那钟楼?”我逼问过去,年轻持刀的手放了下来,周围的人也不再鼓噪,都安静下来。
他的额头开始流汗,眼球也转悠个不停。
我觉得好笑,也不想难为他,以他这种胆量,恐怕杀鸡还成,杀人就算了。
“我知道不是你干的,但如果你不说出来谁指使你陷害我们,恐怕你脱不了谋杀嫌疑的干系。”
“是一个穿的很富贵的男人,他留着分头,戴着副眼睛,下巴很宽阔,没胡子,看上去不像本地人。他拿了点钱给我,说让我带人把教堂围起来,还说是你们勒死了修士。”年轻男人低着头说,他怕众人不信,还掏出几张百元大钞,示意给众人看他没说谎。
“那人去哪了?”
“不知道,大概十几分钟前的事吧,好像是朝着农场那里去了。对了,他身上好香,弄得我鼻子都痒痒的,我还纳闷哪里有男人喷香水的,不过那味道真的蛮好闻,很舒服。”他继续解释道,不过我却觉得他所说的男人越来越熟悉了。
虽然未完全洗清嫌疑,不过我们还是离开了教堂,按照修士的地图,先要回到农场才行。我和苏洛幸运地搭上了最后一班赶回农场的班车。
“我觉得那人就是刘裕。”苏洛肯定地说。
“的确他有很大嫌疑,说是来找儿子,但来了这里却音讯全无,不过在找到他之前,还没有确实的定论,我们得快点,最好天黑之前赶到安德烈博士做的房子所在的那座山。”我打开地图,窗外的光线已经开始黯淡起来,因为初春的白天非常短暂。
我们乘坐的汽车保持着稳定的车速在平坦的公路上向前行驶,窗外的天瑟变得阴沉灰暗起来,一块巨大狭长的乌云在上空诡异地飘荡,缓缓地时而张开时而收缩,像一条黑色虫子,在天空上慢慢蠕动,朝着我们相同的目的地爬去,隐约透露一种不祥的暗示。
按照地图的指示,我们在农场北部停了车,接着沿着小路步行穿过一片茂密的甘蔗林,接着沿着甘蔗林旁边的小径从翻过一座矮山,我们看到了地图上标识的通往安德烈家的巨大的倒“T”型的谷口。
两边非常开阔,但却很荒芜,长满了齐腰深的荒草,这里鲜有人烟,所以也没人去管理,如果万一有点明火,烧起来倒是颇为壮观,很有燎原的气势,只是没人放在心上罢了,虽然知道安德烈把房子建在偏僻处,却没想到是这种地方,这里离农场的边界即使脚力好的人也要走上将近半个多小时,也不知道他们一家人如何生活的。
从狭窄通道进去后,是一条漫长充满弯曲的幽径,两边都是陡峭粗糙的石壁,从头顶投射下来的光线几乎完全看不见了,我们只好打开手电,勉强朝前进发,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完全安静下来,除了如婴儿哭泣的风穿过石壁发出碰撞声外只有我们自己的脚步声。我感觉自己和苏洛在不停地转圈,而且这个圈很大,大到我几乎以为自己在走直线。
终于,大概半小时后眼前豁然开朗,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博士是将家安在半山腰,从山脚通往他家的唯一途径是一条呈螺旋式的坡度不大的狭窄山路,难怪很难发现。
走出通道后,我们看到了一大片开阔地,不远处依稀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看来那就是安德烈建造的如同教堂式的家了。
就算修士还在,恐怕也无法通过如此漫长艰辛的旅程了。眼看着目的地就在前方,我的步伐却放慢下来,内心充满了顾虑,在没到达这里之前想的是如何寻找一切问题根源的这栋房子,但是真正找到了,我又想起刘佳明他们,想起金,想起几十年来失踪的所有人。
还有安德烈博士和他那对古怪的儿女。
但是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即便要返回,恐怕也是不可能的,我们必须等到天亮,身后的黑暗的路口刮起了大风,犹如黑洞一样要将所有东西都吸进去,我和苏洛勉强支撑起身体朝屋子走去。
我们看到了那片刘佳明叙述的奇怪植物的地带,和他所说的不差多少,一种草本类植物,我不是植物学家,从未见过这个,只是觉得那种淡紫色仿佛有生命般的跳动着,那不像是植物应有的祥和和安宁,到类似与捕猎者盯住了猎物企图扑向他之前的跃跃欲试和激动,看就了那些六根草——刘佳明是这样叫的,我的眼睛开始酸痛起来。
这时侯月光出现了,银色的月光席卷而来,将这空旷的大地照的透亮,经过月亮照射的六根草更加妖艳起来,颜色似乎更加浓重,像要滴出汁液一般。这里不适合杂草生长,所以一望无际,即使是一只兔子,在这里也无所遁形,何况是一个人。
是的,没人可以在这里躲藏起来,这里唯一藏身之处就是那栋房子。我们小心的穿过了六根草,因为并不知道他它是否有毒,走到房子大门和草群之间的隔离带的时候,我看到挂在大门前不知道是二楼还是那里垂下来的绳索,它动也不动,猛的看去,像是一个蹩脚的二流画家在模糊黑色的房屋背影下画上去的一个绞锁,下面木质的台阶地板像极了处刑台。那诡异的圆形,让人有着忍不住将脖子伸过去的欲望,据说被吊死的冤魂为了诱惑别人自杀,在受害者抓着绳扣犹豫不决的时候,他们会让绳扣变成一个类似与电影的东西,受害者可以从中看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像美女,金银财宝等等之类,只待你将那脖子伸了进去,变要一命呜呼。
我无法理解这个怪异的医学家为什么要将自己家的大门设计成这个样子,每一个到访的人都会有自己走向死刑台的感觉吧。
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叫嚣着成为审判别人的法官,中国替天行道的梁山好汉,外国行侠仗义的罗宾汉,佐罗,这些人不胜累举,实际上没有人可以审判别人,更特别是决定他人的生死,所有的人的路从他们第一步迈出去就决定好了是通往绞刑台还是软玉香怀。
圆形的绳索活扣在月光照射下投射出黑色的影子,死死的定在大门前的地板上,虽然历经四十余年,不过房子似乎很扎实,饱经风雨却未能损坏它整体的构造,甚至横梁的红漆还依稀可见,窗户上贴着的彩色的圣母壁画泛溢着炫目而又冰冷的微光。
“我始终无法理解,为什么刘佳明说短短不到一分钟之内,他们就又回到了房子外面,而且一个人莫名消失,一个人则被挂在大门上奄奄一息。”苏洛走上台阶,伸出手小心的摸了摸那绳子,又使劲拉了下。
“很普通啊,而且如果章远是个胖子,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还会自己转动起来,你看,绳子很粗糙,也很牢固,即便我使劲旋转也很难让它扭转起来,这种绳子柔韧性很差的。”苏洛将绳子用力翻转起来,果然,转到一定角度就转不过去了。
“别再研究绳子了,不知道我们是不是会重蹈他们的覆辙,只是不知道是你还是我会被吊在这里,那时候恐怕没人会帮我们解下来,风一吹,就成大号的晴天娃娃了。”我开玩笑道。
“为什么不是风干的腊肉呢?”苏洛眯起眼睛也笑了起来。
这家伙,果然是三句话不离食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