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府上下像炸了锅了。只有二姨娘心里暗自高兴,等着看结果。
天很晚了,孙太太不放心,打电话到宝丽家里,让君姵当晚就住在宝丽家里,不要再回来了,次日白日里再回更安全。封锁好像也还没取消,不然还可以让家里的司机去接她。
结果,金宝丽一头雾水,已经很晚了,宝丽也不敢撒谎,怕君姵出事,只好老老实实地说自己并没有去看电影。君姵,也并没有和自己在一起。
这一下孙太太可慌了,雷雨交加,又有封锁。这可如何是好?赶紧禀报孙老爷,一家人乱做一团。急着找人打听。
君姵是去看电影的,怎么就失了踪了?了无音讯?还有,她为什么撒谎和宝丽在一起?
孙太太止不住地泪流,生怕君姵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出大事!孙老爷最疼爱这个女儿,一样的心慌不已。但是作为一家之主,还是镇定地依次打电话问君姵相熟的朋友。
孙太太在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一边抹眼泪一边说:“莫不是又去浣衣巷去了?都怪你母亲从小带着她做善事拜庙堂,养成一颗菩萨心,有慈悲心肠,看不得人家受苦……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姐,半夜三更的好不危险!”那次恳求母亲把三月收到庄子上,君姵老老实实地说了三月的来处,也多少说了些三月的由来。
“你还好意思说?!你教的好女儿,半夜三更不回来,哪家的小姐是这样的?你没有好好管教,倒还怪我母亲了?!”孙老爷不甘示弱。
二姨娘赶紧说“哎呀老爷,你可不要急。你急坏了可不好。”勤快地递送茶水。
电话打到祝家,世明急的不行,直接跑到孙家问清楚情况,带着孙家四个兄弟家人,急忙找了局子里的朋友开着警车,拿着通行证去找。顺着电影院周边一条街一条街地找,也四处找人打听有没有又像上回一样被误会抓到哪里去了。世明大睁着眼睛,不敢有半点疏忽。心跳到嗓子眼堵着,生怕在哪条街看见一个身形躺在地上,或者瘫在哪个暗黑的角落里,扫过一条街没有,又顺着查看巷子,心里落下一点,但是却更慌了。找到第三条街,封锁解禁了,已经是凌晨,雨已经停了,可是哪里有君姵的一丝痕迹?
已是凌晨,有消息说,昨天下午一个大道政府的机要人员在电影院旁边的咖啡馆被暗杀了,警察、宪兵队和对方有一段追逐激战,路上误伤了两个人,打死了一人。
天亮了,一无所获,世明打电话回去孙府,君姵还是没有回家。而孙府上下,也是一夜无眠。
那么大一个活人,难不成就那样烟消云散了?除非被人秘密绑架到哪里去了?
世明坐在台阶上,心急如焚,双手抓头发,觉得自己简直要死了。
法诺里神父跑进来,把烤干了的衣服递给两人,着急地对夙怀用英语说了半天。夙怀告诉君姵,神父说发现后门口有个受伤的,本想不管,但是对方央求得厉害,狠不下心来,只得救了进来,已经送到地下暗道里了。问夙怀可不可以过去救治。
夙怀说:“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君姵说:“我和你一起,有什么也好搭把手。”
夙怀本想说什么,但是君姵已经跑到旁边的隔间去换衣服了,
两人分别迅速换好衣服。跟着神父来到参礼间,七拐八拐的就到了一个平台,打开扣板,一个楼梯下去,比较深入,是暗室,暗室分了好几隔。里面也有昏暗的灯,卧榻上躺着个壮汉,咬紧牙关,闭着眼睛。一个修士在旁边照顾着。右边胸口血浸衣服,修士正在试图止血。旁边的小桌上有一些医用纱布和简单的器具、药品,瓷盆里有一块白帕子。桌下有一保温壶。
君姵看见那人前胸血一层层的蔓延出来,就感觉脚步虚软,有点站立不住。夙怀见状,轻声说:“你倒开水、递热毛巾就好。”
君姵隔着一段距离站着,按夙怀吩咐递送热毛巾。夙怀做好消毒,剪开那人的衣服,检查伤口。然后轻声说:“没伤到要害,不碍事。”开始熟练地清理伤口,那人闷哼了一声,君姵看见那人额头的汗成串地淌下来,看见血又印出来,不由得慌忙移开目光,这下刚好盯着夙怀。君姵看见夙怀抿着嘴,眼神专注,手上动作不减,光晕给他立体的侧面镀上了一层蒙蒙的光芒。夙怀前额泌出一层汗来。君姵赶紧掏出自己的手绢给他擦汗。
正在此时,入口有声音,神父示意修士出去看一下。修士疾步拐出去看个究竟。一会儿两个修士一起进来,样子很着急,给神父滴滴咕咕地说了几句话。
神父走到夙怀身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带着两个修士匆匆地离开了。
夙怀不动声色,问伤者说:“你忍得住吗?忍得住我就给你取,忍不住我就给你暂时包扎起来。没有麻药。”壮汉点点头,并不睁眼。夙怀让君姵将毛巾拧干成一条给他咬住,用钳子取子弹。壮汉咬着毛巾呜呜地低哼。
夙怀仔细地取出子弹,缝针,上药,包扎。一个步骤一个步骤仔细地做。做完,壮汉几乎晕死过去,但是还是挣扎着说:“谢谢”。夙怀拍拍他的肩“好汉!”,喂他喝了几口水。说:“你躺着好好休息下。”
夙怀带着君姵麻利地收拾血污纱布和棉球。然后拉着君姵到旁边一个隔间,压低声音说:“刚才修士说警察把教堂包围了,要进来搜查,说是看见有杀手跑过来就不见了,一定是进到教堂里来了。神父去周旋去了。可是孙小姐我要告诉你。此番比较凶险。我们现在出去和留在这里,倘若被抓到,都脱不了干系。为今之计,只能暂时在这里等着,等神父通知。”
君姵愣了。敢情又可能要被抓吗?君姵看着夙怀,隔壁昏暗的灯光透过来,夙怀的眼睛尤其明亮,并不慌张。
“你不害怕吗?”君姵问。“如果被抓了,会是什么情况?”
夙怀轻笑了一下“有点,但是害怕和紧张都没有用,事情已经这样了,只能看现在的情况。我并不做无谓的设想。”
“神父和修士会不会出卖我们?”君姵继续问。
“如果要出卖,就不用把人救进来。出卖了,他们也讨不到多少好处。何况,毕竟是有信仰的,我相信神父。”
然后又笑着说:“现在,咱们都是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了。”
君姵低下头,垂下眼帘,不再说话。夙怀知道君姵担心。微笑着说:“无论如何,我会尽量护你周全。”
君姵问:“你如何护我周全?为何要护我周全?”
夙怀没料到君姵会这样问。但还是诚实地回答:“咱们和刺杀者在一起,被抓到无论如何脱不了干系了。这次可不比上次,能够轻易脱险。我只能教你快速自杀的办法,尽快结束痛苦。”
君姵的身子不禁轻抖了一下,定睛看着夙怀,无比坚定地说:“好。谢谢。”
护你周全,现就我的能力,就是危急的时候速求死。夙怀有些心酸。
夙怀没有回答君姵为什么要护她周全的问题。
因为我喜欢你。相遇以来的每一个细节,种种所有,我喜欢你。夙怀在心里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