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杆头,温熙还捧着那书卷看的如痴如醉。众人本以为他是装装样子,故作清高,现下倒是满心愧疚了。不愧是师表人家出来的子弟,竟是和那老者一样是个书痴,众人不敢打扰,午饭时间过了许久,居然没人起身,倒是尚书房的奇观。直到膳房那里来了人问,众人才有所动作。
温熙也确实饿了,但他直到有人在看着他,更何况自己一直说,看完这一篇就吃饭去,却总是不由自主的翻了下一页。众人推推搡搡,总算是推出个人来,也是极年轻的书生,长得白净,一看就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因为是个新人,才被大家推了出来。
那书生本来是个不爱出风头的性子,这会却被众人推出来去烦扰温熙,早就红了脸。只见他慢慢蹭到温熙身边,声细若蚊的开口道:“温公子,你可要去用膳?”温熙没搭理他。他的脸更红了,稍稍大了些声:“温公子?”温熙这才猛一抬头:“?怎么了?”那书生开口:“温公子,午膳时间已经过了好久,膳房来人催了,看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用膳。”温熙抬头,看见所有人正看着他,看见他抬头,又把目光挪开,便清浅的笑道:“是我的不是了,叫大家等了这么久,走走走,这便去罢。”那书生连忙点头,一下又缩到人群后头去了。温熙见状,也不在意,站起来,温和的笑着,率先走了出去。一群人呼啦啦跟在后面,倒是壮观。
其实队伍里不乏有年长许多的人,对他们来说,这样的情况他们乐见其成,尚书省想来不是好进的地方。这么久以来,新鲜血液对他们来说是格外不常见的,跟何况,正因为是老人,考虑的东西才宽泛,一边是温家,一边是上司,对他们来说,最好的方式就是静观其变。事实上,这些里面也不乏又去阳平书院求过学的人,只是温家对他们来说可望而不可即,温家的小辈也轮不到他们来照顾,若是一个不好,说不定还要惹火到自己身上,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温熙虽然不知道他们心里的小算盘,但这种人情冷暖对他来说并不陌生,自父亲主动辞官回乡后,温府就门可罗雀起来,以前过年过节登门拜访之人几乎消失了个干净,只剩父亲几个亲带学生,官场本来就没什么情感可言,并非说官场的人没有感情,而是官场的人们善于收放感情,人在官场,不得不考虑的事情太多。温熙毫不担心,刚来第一天,他并没有觉得这种状况不对,反而觉得太过热情才不正常。
一顿饭吃下来,并不多话,仿佛大家都谨从着圣人之言食不言似的。温熙倒不是率先离开的那个,根据他的观察,那个书生总是喜欢呆在角落,一个人默默吃饭,但是也说不上他与众人格格不入。这些人中确实有个领头的,看样子该是年纪最大的那个,吃个饭也许多人聚在周围,微微的细微声多是他周边的人在同他讲着什么。那人并不打量温熙,只是浅笑着吃饭,但是温熙知道,他不打量,自然有人替他打量,温熙也不紧张,还是像在家里一样,慢慢吃完了饭,脑子里还是想着刚刚那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