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子,这,小的也是怕她跑了。”掌柜的有些不耐烦,这苏家大公子简直是块绊脚石,挡在这里,着实招人烦。
苏濯叹气,垂眼看向宋瑜,眉眼涌上难抑的温柔神色:“我替她付了就是,两个小姑娘着实不必如此。”
“苏公子英雄救美,小的自然愿意成全。”掌柜脸上一下挂满了笑容。
“不必,”宋瑜站起来,拍拍屁股,正眼都没看那掌柜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块金锭子,抬手弹在那掌柜的脑门上,瞬间红了一片,那金锭子沉沉地砸在地上,连个声都没响,“本小姐有的是钱,也不是给不起,只是看你这贱样,瞅着就不顺眼,还有这位公子,不知道是人傻钱多还是打肿脸充胖子,不认识的姑娘也肯给付这么大笔钱,不过本小姐向来不承别人人情,公子还是留着这钱去花楼好好找几个姑娘乐呵乐呵吧,绣春,我们走。”
宋瑜头也没回,提起裙摆便往外走,路过那魁梧的打手面前,一脚将人踹倒在地上:“就你们,想拦本小姐,你们也配?”
绣春跟在身后,往那人身上啐了一口:“不过是主人的一条狗,牵出来摆场面的罢。”
苏濯看两人走出去的背景,气的面色发白,苏濯本就面白如玉,如今看起来脸色更不好了,掌柜的怕气出点毛病来,连忙上前宽慰道:“苏公子莫要同这无理可讲的小女子置气,古人都说唯女子与。”
“闭嘴!”一向温润的苏公子难得说了句狠话,目光如炬:“我倒是不知道,你们这个小小的书斋文玩需要这么多打手。”
掌柜暗声叫苦,这是送走个鬼差,迎来个阎王,却也不敢不应:“实在是怕像今天这样有人闹事,为保护这些奇玩珍宝,不得不如此。”
苏濯压了压心口怒意,面上又有了些许温润神色:“我倒是许久没来,倒不知掌柜最近新进了些什么宝贝。”
掌柜弯着腰,谨慎地开口:“公子在李掌柜那里见多了宝贝,我这小地方的东西哪能入了苏公子的眼,只是有盒墨是上好的极品,刚叫那女子连强带夺的拿走了。”
“就一盒墨?”
“苏公子可莫要小瞧,那可是大有来头,不过被人买走,小的也不敢多言,苏公子好不容易大驾光临,您再看看别的?要是有喜欢的,尽管带走就是了?”
苏濯在货架间逛了逛,东西不算多,却也样样都能拿的出手,走到最角落的货架,那柜子上一卷书卷吸引了苏濯的目光。
苏濯倒也没直接伸手去拿,而是在一旁挑挑拣拣了半天,打开那卷书卷,苏濯眼底流出一丝诧异,随即眼神一下晦涩了起来。
那书卷是湘竹制成,书卷上有明显的湘竹斑点,湘竹本就不适合作为书卷,只因前朝那律法家早期穷困潦倒,制成的书卷多是他自己制成,因此在一众书卷中尤为显眼,货架这一卷便与徐老心心念念那卷残卷一模一样,苏濯打开,粗略浏览了一遍,虽刚在书斋只是粗粗扫过一眼,苏濯却能断定,这便是那卷残卷缺的那部分。
“这我就带走了。”苏濯扬了扬手中书卷,将一小锭银子抛给掌柜。“这玩意估计值不了几个钱,我看它拿湘竹制成,倒是个稀奇物件,拿回去玩玩。”
掌柜连忙点头,连那银子都不敢要,只想送走面前这尊大佛:“苏公子说什么呢,这些书卷都不是什么值钱的,苏公子喜欢,拿走就是了。”
苏濯拿着书卷,不再搭理面前这趋炎附势之人,抬脚便出了书斋。
掌柜吓得心惊胆战,地上这块金锭子也显得格外咋眼。“去,给我查查那小女子的来路。”
“我们走。”宋瑜满腔怒意窝在心里,气的她连这么多年的宫规礼节都忘了个干净。
“小姐,”绣春知道宋瑜是真发火了,说话也带了些小心翼翼,“这,这可是苏公子的马车呀。”
“哪来的苏公子,人家不说了不认识咱们,这是我家铺子的马车。”宋瑜撩起帘子,冲那车夫高声喊道:“走。”
车夫唯唯诺诺的扭过头来:“公,小姐,我们去哪呀?”
宋瑜一下泄了气,想到自己还要回书斋去拿账本,便气不打一处来,她就这么鼓着脸,撅着嘴,坐在马车里生了好一会闷气,绣春坐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宋瑜自打进了宫,脾气收敛了许多,许久没见她露出这般小女孩的娇气和江湖上的匪气来了,今个这么一遭,果然不输当年蓉城一霸的风范。
绣春想到这,忍不住笑出声来,发现不对,打了个哆嗦,捂住了嘴。抬眼一瞧,宋瑜果然怒气冲冲地瞪着眼睛看着自己。
“小姐,奴婢错了。”绣春向来是个认错快的,一下低了头。
“你笑什么?”宋瑜这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绣春却知道,宋瑜这是发脾气呢,倒是轻快起来:“想到小姐以前在阳平作威作福的样子,如今竟也有落败的时候。”
“好啊,你也笑话我,向着他说话。”宋瑜抬手,在绣春胳膊上不轻不重的锤了一下。
“小姐这说的什么话?”绣春笑着躲开了,抬手又将宋瑜的胳膊挽住:“小姐你看,那苏公子出现的刚好是时候,若是他再说认识你,就是个傻子,也知道是来救场子的,那您这可不就暴露了吗,那掌柜的对苏濯客气,多半也是因为这桃溪路上所有店家都知道这苏濯与我们书斋关系匪浅,他同小姐一认识,谁不知道小姐您要么是个探子,要么就是来砸场子的?”
这些道理,绣春都明白,宋瑜哪里能不知道,可当苏濯说出不识的时候,宋瑜只觉得心口一痛,像要窒息了似的,她甚至能想到,以后苏濯面无表情,垂眸看她,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出这四个字:我不识得。只是想一想,她便觉得心痛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