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想象中的那种寂静，但是礼堂里也没有过分吵闹。
我们像企鹅一样挤成一团，有些人躲到了别人的后面，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
我的头上是我从未见过的闪亮夜空，而光源就是繁星。礼堂的主色调是浅灰色与白色，整个礼堂呈正方形，四张长桌按顺序摆放。或许没到场的也只有我们这些新生了，一些级长正站在桌子的前面，有些人已经坐下，但有些像荀弦臣那样的还在到处走来走去。
“准备开始了啊。真是无聊，尽是些没有意义的装饰，就跟杀人案件中的干扰物一样，什么都让我提不起兴趣。”连桐说。
“闭嘴。”郁善方说。
蒹葭学院的学生整齐划一地穿着校服坐在黑色长桌后面的座椅上，他们中有不少人正在窃窃私语，有些人低着头，还有一些人正在认真地看着我们。
“那边就是青龙书院的地方。”王思睿示意了一个方向。
他能认得出来青龙书院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王书弘正站在那边跟柳庭聊天。他们两个都穿着华丽的礼服。荀弦臣的后面是穿着紫色院服的学生，荀弦臣本人跟王书弘一样穿着礼服，但是不知道是哪里弄错了，他那套衣服似乎特别长，他走路的时候差点被衣服的下摆绊到。
郑乐菱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荀弦臣出洋相。
这个礼堂比我在孤儿院所见到的又小又破的礼堂，要大得许多，地板用赭石色的大理石铺成，没有一丝的贴痕，不少跟茉莉杉一样的幽灵正悬浮在半空中，有些在跟学长学姐们聊天，也有一些正看着我们，还有一些所幸就站在某个地方发呆。有些幽灵的手上提着我从古画中见到的宫灯。
“我的肚子有点饿了。”上官空霖突然说。
王思睿毫不留情地白了他一眼。
我终于看到了。在礼堂的中央有一个长度约为三米的金色宝塔，每一层的雕刻都十分细致，门窗可以自由开合在顶部有一个硕大的珍珠，折射着白色的光芒，在窗户的镂空中放着一些红蓝色的宝石，不管从哪个方向看去都十分完美，但这是一座空的塔楼。
“这就是荀弦臣刚才说的那个吗？”吴越琪问。
“估计是吧。”我说。
“诸位，分院仪式即将开始，现在由你们会下去帮你们排好队伍，请你们服从幽灵的命令，不要插队，插队者将会被赶出蒹葭学院。”甄逸仁站了出来，幽灵估计没有礼服可穿，但是他的手上执着一个拂尘，“老生们们也请保持安静。”
一个男幽灵走到我面前，轻轻的抓住我的衣角，把我拖到后面。队伍的顺序正在不断地变换着，我们没有一个人违抗幽灵的调配，安心被他摆弄。
出乎我意料的是，王思睿既然站在最前面。
他本人正尴尬地看着后方的我们。我们剩下五个人全部都同情的看着他，但是什么都不能做。
雪花，我仿佛看到雪花。不，我回过神来，那根本就不是雪花，那是刚才还在整理队伍的幽灵洒下的纸片，似乎跟提前安排好了一样，每个人拿到一张纸片，我看着纸片，纸片上正写着我的名字。
“按照顺序，走到宝塔面前的人，把纸片放在底层，然后纸片会从顶层飞出去。”左思杰跟甄逸仁站在一起，“从宝塔中飞出来的纸片上会标明你们的书院，请你们知道自己的书院后，按照安排好的各个书院的位置入座，你们的级长会在那里等待你们。第一个人可以上了。”
王思睿愣愣地看着某处，突然回过神来：“啊，对。”
他的个子比较高，因此他双膝微蹲，将手上的那张纸条塞进了宝塔的底层。
噗的一声，那张纸条从宝塔的顶层像放烟花一样飞了出来，王思睿伸出手把它接住。
“啊……青……青龙书院……”
他的两条腿都在发抖，站在我后面不远处的江山全程捂着嘴笑。
鼓掌声。荀弦臣是白虎书院唯一站起来鼓掌的人。青龙书院蓝色的海洋一下子涌起波涛，王思睿小步跑到王书弘那边，手中紧紧地攥着那张纸条，王书弘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坐在了柳庭的后面，柳庭似乎还跟他说了些什么。
“下一个。”左思杰赶紧把大家拉回分院现场。
站在王思睿后面的是一个有着油亮黑发的男生，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看着王思睿，王思睿也跟他眼神对视了几分钟。他留着斜刘海，外貌和王思睿非常像，就连身高都不相差一丝一毫。
他默默地把手上的纸条塞进宝塔的底层。
“白虎书院。”
他只扫了纸条一眼，就立刻低头走向白虎书院的位置，荀弦臣面无表情，默默得指给他一个位置。王思睿的右手肘托着下巴，看着他远离。在那个白虎书院的男生坐下以后，他立刻把脸别过去，看着某处别人无法打扰的地方。
一张张纸条被塞进宝塔，原本跟长龙一样的队伍也越来越短，我看着站在我前面的人越来越少，内心开始有些忐忑。
目前为止，被选进青龙书院的人都是男生，没有一个女生，王书弘和柳庭曾经提起的那个诅咒，知道的人肯定不止我一个人。
因为我前面的人越来越少，有些人看到了我，礼堂里面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多，站在我前面的人也纷纷回头看我。荀弦臣看到我的时候跟我微微点头示意。
他应该不希望我跟他在一个书院吧。
我说过我有想去青龙书院的意愿，但我也不是不知道进青龙书院的女生会有什么下场。
既然有这个诅咒，他们为什么还要招收女生？
不知道。我觉得即使是甄逸仁搞不好都不清楚。
到我了。
一阵凉意顿时涌上我的全身，我感觉四肢都要冻成了冰，血管中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液氮。这不是害羞的感觉，用“忐忑”二字描写也不够恰当。我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来描述我此时此刻的感受。
我勉强控制住自己，不去在意别人看我的眼光，只专心做一件事——塞纸条。
金色的宝塔里装着用纯银雕的飞禽走兽，我听说蒹葭的历史相当悠久，但是这丝毫没有磨灭这座宝塔的光泽。我好想伸手去摸一下它，只要一下就好。
我还是及时制止了自己的这个愚蠢无比的念头，把纸条终于完全塞了进去，然后就跟刚刚摸了烫的东西一样，飞快地把手抽开。
刚才当别的人在进行分院仪式的时候，我一直都在旁边看着。从塞进纸条到纸条飞出只要短短的十五秒钟，但对于此时此刻的我来说，这十五秒钟相当于十五年。
终于，我在心里数着十五秒，纸条飞了出来。
我没胆去看纸条。
我不要去白虎书院……我不要和那些假面者一样……至于青龙书院……
一个巨大的东西在我身后冉冉升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