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北北就变得很有用。
以她时尚嗅觉的早熟和多年哈日，在打扮这方面积累了很多经验，她就成为了我最好的造型师——既然暂时白不回来，至少头发可以剪剪短，打出层次来，显得清爽且突出五官，长发只有白皙的女生才适合，谨记一条“千万不要用非洲风以另类为名在上海搞艺术投机！”不符合此地根深蒂固的小布尔乔亚品位。以后皮肤要更注意小心保养（回复光滑也需要时间，军训之后我连户外体育课一起恨透！尤其痛恨那个没人性的年级女组长蒋某人——那厮长得像条母狼，视一切女性性征为寇仇，恨不得女人全变成男人。只要她站在校门口，查的就不止是团徽，还有一些她眼中的“奇装异服”，女生的衣服稍微紧身一点也会被她拦住，我一件很正常的绿衬衫都被她说故意买小了，不准穿，就因为能看得出身材曲线。因怕人在不人道的八百米无氧运动前临阵脱逃——注一句，无氧运动对人体有害无益，不知道是哪个混蛋想出来考核此项的？她还敢检查女生的生理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侵犯他人人权。就她个人而言，恨不得女生每天都在户外晒太阳。我生理期和初中一样坐在花坛边与人聊天，她过来要求：“你们一定要稍微跑跑跳跳，不能坐着。”我说：“跑不动。”这厮便强词夺理：“如果你们生理期出去野营呢？也这么娇气？”我想——我有毛病去野营啊？你想太多了吧？再说老子野外遇险直接就选择挂了可不可以？有必要向人展示生命的坚忍不拔堪比小强？综上，此人就是个变态！我对她连一点好印象也没有，后来看见她说话就想掴她！教广播操时宣扬的什么“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听指令做动作”，她以为是在驯狗？身为一个人类，我感觉人格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衣服也应以裁剪简约的风格为主，不要那些累赘花哨的款式。配饰都不必考虑，中国的学生一向命苦，被体制强迫着艰苦朴素作农民相，他们要学品位都没有机会尝试，难怪连国产明星都没有几个不乡土的！
对于布袋校服的仇恨在我看见了美国学生的真实打扮后臻于顶点。
那一次是美国某高中和圣城高中进行了一场足球友谊赛。车一来，车上跳下来十几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个个容光焕发，嘻嘻哈哈的，穿着干净的小西装和搭配得体的休闲服。反观穿着校服的本校球员都是一群面有菜色的土豹子。
对方的技术是很菜，比分最后打到了零比三。
蔡青站在赛场边与她原来的对友交头接耳过一阵，很确定地说：“果然是学校领导要求放水，不准继续赢下去，免得他们太难堪，这种事我初中经历得多了。”她用她一贯轻蔑的语气评价此事，又有点愚蠢的骄傲感，不知是在感叹运动员“陪皇帝踢球，让别人尽兴”的悲哀，还是在嘲笑美国人球技太烂——事实上，在国际赛场上无论是男足女足，国人都从没能打赢过他们。
最主要的是，美国学校的学生们输了球还是轻轻松松，神情里纯粹像玩了一场游戏，上车回家，毫不挂怀。而圣城高中从头到尾都是精神负担最重的一方，根本享受不到游戏的快乐。在“掌握真正的运动精神”这一点上，国人早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了。
亲眼见到了中美校服这番相形见拙的对比，从此我除了星期一升旗仪式外，决不穿那效果可怕的校服，另外买了两件还看得过去的日系风格衣裳。照理说，还应该上点眼影与淡色唇彩（仿芭比娃娃的脸部妆容，有些皮肤黑的娃娃嘴唇颜色一浅也很好看，不可浓妆。）来突出轮廓，掩盖疮疤。但在中国高中里，却连化妆也是不被允许的，这与日韩女生接受的教育又有所不同——别忘了那些教师领导都是从“铁姑娘”的年代混过来的，平生最嫉恨爱打扮讲品位的小资，这在当年可是攸关阶级立场的重大问题！在他们已经养成条件反射了。我小学时既然会因为相貌过于出众而遭到女教师的打压，到了高中也不见得会被宽容（已经发现“道德母狼”在一旁狼视眈眈的踪影了，还要坚持火中取栗吗？）。只是男同学出于爱美的天性又要对女生的不修边幅看不惯了——中国女人还真TMD难做！
脸上的疤痕都剥落了，剪短了头发，略微打理一下形象，再上学时全班哗然。马上就有两个和我关系很好的男生过来说我好看。
女生们则猜我是失恋，但我已经失恋过一次，那是毫无所图，放任自流的状态。没人会在失恋时还有心情精心修饰自己，熊熊地奋斗起来，当然自知不是。
班主任之前为着这个事和我谈过一次，她的意见当然是以学习为重，但是也算不上老生常谈，因为她也拿自己的感情经历出来与我分享，表示不反对学生恋爱（当然我这个也不能算恋爱，一个巴掌拍不响），只是希望能顺利开花结果，别跟她学生时代似的年少气盛，凡事只讲究感觉——一时冲动对谁有了感觉就穷追猛打，没感觉就分了，分手后感觉又来，再求复合，两次这么一闹，对方就心灰意冷了。现在她后悔得要命，可见爱情中任由自己性子去要风要雨也是使不得的。但我的打算是——总要先追到再说。我过去的遗憾是连对方的态度都还不明朗，没有恋爱过，所以也一直都没有“没感觉就分了”的经验，这“没感觉”又是什么感觉？我可猜不出来。这一天许老师也见到我的个人变化，她的反应很淡定——既然没有越轨，也就静观其变。
小顾同学的反应不明。
之后，趁着班上某个同学因为盲肠炎开刀住院，全班同学去探病的机会，许多人把我推到他身边，撺掇着向他告白。我说了，而他的回答则是：“可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啊。那你……”他一副犹豫的样子，当面锣对面鼓的似乎拒绝起来更困难，不得不照顾一下对方的心情，以完成自己的风度，不比背后那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马上道：“好，我明白了。”
此言一出，自是当断则断，免得变成明知故犯的第三者。过后我又从“包打听”蔡青同学口中证实他女友正是他的初中同学，该初中也正在附近，有名有姓，证据确凿，敷衍的嫌疑是没了。但不可否认当时我心里还是有些光火的——说说初中生禁止早恋，怎么一个个都早谈起来了呢？还延续到高中，就我一个最倒霉！碰到这么一所道貌岸然的垃圾学校，此刻我对方舟中学的所有人事都痛恨得无以复加！又不得不面对二次失败的结果。
尽管蔡青，北北等都大敲边鼓让我把情场看成战场，撬掉他的女友再甩人，这般找回场子来。但我衡量过，觉得这么做特别没意思，纯粹就是道德有问题了。另外回想昨日种种，又看出了另一重隐患——如果我是小顾的初中女朋友，他到了高中后，身边有一个同学对他展开如此追求攻势，还搅得满城风雨，我又会怎么想？肯定觉得那女人太不要脸了。
之前是不明真相，现在我要考虑的就是怎么样全身而退了，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免得那头一对万一发生些什么情感危机原因却跑到我这里来。班级里的流言也要想法子煞住它，这个那个都玩笑乱开地拉郎配，大不适宜，把人家女朋友置于何地？最后坏名声还得我来当——如果我没有任何反应的话，还以为都是我唆使的，且乐在其中呢。
谁如果试图去和已成气候的流言作战，就会了解流言是多么不受个人所控制，就像瓶中恶魔一样，拨开瓶塞里头的一团黑雾就自行扩散，清醒过来的我再听到就是一头黑线。尽管我反复声明我对小顾已经没有热情了，决定放弃了，但没人相信我的话。同学们还是一直传一直传，些许小事也会扯到他身上，哄笑一阵，把我气得要命，在流言中心浑身不自在。在学农期间甚至还出现了某个追求我的家伙对着小顾唱《你把我的女人带走》的乌龙局面，我气得眼冒金星——有没有搞清楚？我才是攻！怎么可能是那种被人带来带去的行货女人？把我看得太窝囊了！再说从一开始你就没机会，别怪到别人头上！
小顾也真的很冤枉，我开始同情他了。
狗急跳墙中我就准备另谋他法，把眼前这件已然失控了的鸟事一记头结束。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再找一个男朋友，和小顾同学维持正常相处就好。由于前科，我也失去了说“他如何没品，缠上这事太烦了。”的主动权，同窗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搞得太紧张确实不好，绯闻就免了，这种情况下只会弄得大家很难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