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熙蓝摇头:“没有了,他并没有告诉我更久之前的事情。”
纯熙蓝是问过法兰和尚的,但是,他说法力有限,只能看到八万大劫的事情,再往前就难以测晓了。
“熙蓝,我那日听你和法兰和尚弹琴的时候,他说你问神二十载,只为寻一个旧时人,是什么意思?”
“这个是一个挺长的故事…你要不要听?”纯熙蓝给兰兮添了一杯茶水,神色淡淡的。
“好啊…”
“那要追溯到五岁那年…”
……………………
那一年,五岁的纯熙蓝,是一个看似不受父亲待见的孩子,性情冷淡,寡言少语。
司徒南风喜欢他习武,可他却偏偏喜欢弹琴写字。
因此,父子俩就像见早了面,见面就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肯让步。
最后当然是纯熙蓝让步,每天花三个小时练武,剩余一个小时给他练字弹琴。
脱了武服,纯熙蓝穿上了小汉服,抱着量身定做的小古琴就出了练功房。
他家的后面是一方树林,他喜欢一个人去哪里。
管家跟在后面,却被纯熙蓝喝退:“不许跟来!”
明明才五岁的人,这吼起人来倒是有模有样,气势如虹,丝毫不输于军官司徒南风,不愧是虎门之子,不用特训,耳渲目染就够了。
管家远远的躲在树林进口,不敢跟太紧,但也不敢不跟,这里面万一小少爷出了事,可怎么办?
纯熙蓝在树林里,找了个阳光可以穿透树叶洒进来的好位置,盘膝而坐,将琴放在大腿上,凝心静气,这才开始弹曲子。
绵绵琴音,自性空灵,是一种超出凡尘的音曲,很短,寥寥几弦,就弹奏完了。
“果然不是人间的曲谱。”
纯熙蓝很高兴,这曲子是他昨日梦中一个仙人所赐,说弹好此曲,可知古今往来事,问神占卜皆可。
外面守着的管家,听到这天籁音声,已经沉沉的睡去了,当然纯熙蓝是不知道此曲已经别人给催眠。
黄昏将近的时候,纯熙蓝已经将这神曲练习了不止百遍。
他就是这样一个执着认真的人,对于喜欢的事情,可以说几近疯狂。
纯熙蓝练熟了这曲,心满意足的收琴,正准备折身回去,却听见回去的路前方有奇怪的声响。
夜幕临来,前方视线微暗,但纯熙蓝不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他不但没有退藏起来,反而背上琴,迎着小道走去。
小道上,两边的树荫直耸云霄,盖住了微露的月光,却见前方有一双发光的眼睛,见到了纯熙蓝,嚎叫了一声,就冲了过来。
纯熙蓝这才看出来,竟然是一只野猪,身强高壮,正朝他冲来,他想也没想,立刻调头就跑。
可他才五岁,哪能跑得过野猪。
纯熙蓝奋力跑了几步,被绊倒在地,摔了出去,而野猪猛的扑了上来。
正值此时,不知从哪里射出了一颗弹珠,打到了野猪的腿,野猪原地栽了个跟头。
而纯熙蓝却被一个人拦腰抱起,飞上了树。
等他站稳了,才看到救他的人,竟然是一个身僧服的光头小和尚,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
“你刚才救的我?”
“正是小僧,可有问题?”小和尚的声音很脆,很清,却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你刚才怎么救我的…我是说…你会飞?”纯熙蓝背着琴,打量着眼前俊秀的小和尚。
小和尚还没来得及回答纯熙蓝,那只野猪就爬了起来,拼命的拱着树干,他一拱,整棵树都在剧烈的晃动,纯熙蓝没个支撑点,差点掉了下去,幸亏小和尚手快,拽住了他。
“看着啊。”小和尚手中现出,一个卷轮,按个按钮,就从中射出一条钢丝线,穿到了另外一棵大树上。
小和尚抱住纯熙蓝,借助钢线的力量,飞身上了另外一棵大树,纯熙蓝站定,正准备开口问这机关是什么,却被小和尚捂住了嘴。
“嘘,别说话。”小和尚确定了纯熙蓝不会开口说话,才将手收回来。
野猪还不知道他们换了棵树,依旧在那不依不饶的撞树,仿佛非到解恨才肯罢手。
小和尚寻了个好位置坐了下来,等待野猪撞累了离去。
纯熙蓝背着小琴,站在树干上,看着清秀帅气的小和尚,不知道他从哪里来。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爬上了天空,月光洒下来,照在小和尚平静淡漠的脸上。
终于,野猪平静了下来,嚎叫几声,不高兴的跑了。
“刚才谢谢你救了我。我叫纯熙蓝,今年五岁了…”
“不必谢,恰巧路过此地而已。”小和尚淡淡道。
“那你救了我,我总得感谢你一番吧?”
“出家人,四海为家,也不蓄金银,你不如弹一曲给我听,我听你刚才弹的那一曲就很好听。”小和尚枕靠在树干上,双手抱头,半躺树干。
“好啊。这曲子可是梦中的仙人赐我的,你可是第一个听的人噢。”
“噢?仙人所赐,那我更要听一听了。”小和尚躺好,闭上眼睛,准备洗耳恭听。
纯熙蓝在大树干上,盘膝而坐,开始弹起了这首刚刚练得纯熟的曲子。
起音的那一个刹那,小和尚起身,睁开了眼睛,紧盯着弹琴的人。
一曲终,纯熙蓝脸上尽是兴奋之意,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却难尽兴。
小和尚的神情微微一变,清淡平和的小脸凝固了一抹感伤,转瞬即逝。
小和尚起身,站起来,对纯熙蓝道:“此曲虽已属天外,但少了些韵味音节,来,我重弹一遍与你听。”
琴声再起,音声宁静平和,和着白色月光,音起时,清风细雨缓缓而来,树叶法出沙沙的声音,毫无违和。
纯熙蓝自然听得出小和尚跟他弹的曲区别在哪里,除了那多出来的几个微沉的音色之外,他的琴声更加的纯熟且成熟。
小和尚弹完以后,问纯熙蓝:“可都记清楚了?”
纯熙蓝喜道:“都记下了。你怎么知道这曲子该这么弹?它该取什么名字呢?”
“此曲绵幽而深沉、悲怆而空灵,我给它取了个新名“追思曲”。”
“新名字?它是有旧名字吗?”
纯熙蓝虽年纪小,但本就比同龄人成熟,听小和尚说法,此曲他是懂,而且看他弹奏的技法和纯熟之度,绝不是一朝一夕的。
小和尚不答,仿佛陷入了回忆,呆呆的立在那里,任由雨水打湿他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