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最东方的边境,长久以来被视为贫瘠和混乱的象征地区,由于地处荒芜的高原,这里物产稀少,没有多少土地适合耕种,仅仅只有畜牧业能够勉强发展。在那些破烂的村落中,过路者经常能看到成群结队的岩羊跳跃在低矮丘陵间,啃食着所剩无几的杂草。
在恶劣的环境下,人口和财富逐渐向沿海偏移,这导致帝国东边的数个港口成为了这里最富裕和繁荣的城市,它们同临近东方诸城的贸易提高了所有人的生活水准——虽然大多数人仍很贫穷,然而最起码港口城镇的居民能吃得上饭,很少有人饿死,这比起其他区域来说,已经算是天堂一样的水准。
整个东部边境的核心是数个沿海港口,夏港是其中最大最富裕的一个,也是边境的主城。除此之外,还有数座要塞和城堡分属于不同的小领主,这其中的大部分要塞都被建造在边境,用来抵御更东方广袤沙漠中的威胁。
帝国的边境总督是这片区域权力最大的领主,从法理的角度来说,他掌控着整个东方边境行省。不过从实际上来看嘛,总督的政令能够触及的区域只有包括夏港在内的数个港口,还有东方边境的一些要塞,除此之外,东方行省中部那些荒凉的高原地带全部都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那里几乎每个村落或是小城堡都有自己的主人,东方长久以来的混乱和闭塞使得这些大大小小的封建主取得了自行统辖的机会,他们已经习惯了在自己狭小领地内行使主宰的权力,并且对任何形式的干涉和威胁都十分敏感。
对于自己领地内的这一情况,边境总督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状态,他不愿意去强制整合这些稀碎的封地,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并非是他的职责所在,而且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边境总督压根就看不上那些荒芜的领地,同自己控制的夏港相比,那些破旧的村落和近乎坍塌的城堡就像是街边的垃圾一样根本不值一提,从那些地方收上来的赋税可能加起来还没有夏港一城的一半多。
种种原因使得边境总督根本不在乎那些小领主们,只要这些人仍然遵从帝国皇帝和他本人的指示,并且在明面上象征性的缴纳或多或少的税赋就行了。如果不是这些人自找麻烦,那总督根本理都不想理他们。
不过,边境总督仍有属于他自己职责所在的麻烦。举个例子,如果说整个行省中部地区的混乱只是让边境总督稍稍烦神的话,那么另一件事情就可以称得上足能让总督全神贯注应对了,那就是来自边境线外的威胁,这才是边境总督真正需要注意的事情。
1211年盛夏,这注定是一切混乱集中爆发的前夕。然而在帝国东方的边境,一切仍然显得有序且平常。边境总督此刻正伫立在城堡高塔上的平台,从上向下审视着他自己的领地,映入总督眼帘的是夏港繁忙而混乱的景象:密密麻麻的人群拥挤在港口和数条主要街道上,像是蚁群一样忙碌和拥挤着,嘈杂的喊叫声不绝于耳,港口的码头上已经停靠了三艘来自玛丽恩堡的大船,此时那些穿着花哨的水手正向码头搬运着船上的货物。而在不远处的水域,还有数艘船只正朝港口缓缓驶来,想要靠岸。
夏港的一切都呈现出一种忙乱但井然有序的样子,这正是边境总督想要看到的画面,总督并不关心那些正在劳作的人们,他关心和在意的是夏港同玛丽恩堡以及其他港口或是城镇的海上贸易能够给自己带来多少金币的收入,他知道自己的税官正带着全副武装的士兵在码头上向那些贸易者们逐个收税,这些钱都会填充进边境总督自己的金库——而不是帝国的。
边境总督喜欢这个现实,因为这就是他想要的,他的封地夏港离帝国首都足足有几千公里的距离,皇帝和高阶领主议会对他鞭长莫及——事实上,那些大人们自己就在帝国核心之中互相争斗,就连稍稍分神一些都乏力,更何况去关心世人眼中普遍贫瘠遥远的东方边境?
呵呵呵,想到这里,边境总督冷笑几声,就让那些难缠的领主们围绕帝国心脏去争斗吧,自己抢不过这些狠人,那就不抢,安安心心的在边境做自己的土皇帝不也是挺好?平庸之人要学会放弃,别去妄想那些超出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得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当然,边境总督所谓的平庸也是诸位领主老爷之中的平庸,和帝国浩如砂砾的贫民们中的平庸相比,那差距可是十万八千里。
又观望了一会儿夏港的繁忙景象,边境总督感到厌倦了,眼下正是盛夏,气候炎热,虽然夏港依海而建,多少比干燥的内陆要舒适一些,但这也远非是能让人在户外感到舒适的气候,边境总督打算从平台上离开,他最后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码头上那些顶着酷热却仍然在劳作的人们,内心感到些许满意——只要这些人正常劳作,那作为总督的他闭着眼睛都能获得收益,因为帝国的体系决定了高贵的领主们的依法所得,这自然是建立在浩如烟尘的普通者的努力之上的,谁叫大多数人生而低下呢?他们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是农民,没有离开过家乡一步,必须源源不断的劳作,以保证自己不会饿死,而他们所创造的大部分财富都被庞大的帝国体系所吞噬,用来供养每一个链条上的一部分。
这就是现实,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农民们接受领主们的领导和保护,自然要有所付出,这是一个公平的交换,难道不是吗?边境总督耸耸肩,起身离开了平台,走入了高塔黑暗的旋转楼梯之中。他打算回去睡个午觉,同时思索一下边境上的事物,最近那里可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