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以前,我刚刚开始加入HQ为组织工作的时候,BOSS曾对我说过这么一句话——“真正的大玩家,懂得避开所有一切正面的关注,藏身于幕后,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掌控全局。”
我是BOSS手下所有直属秘密执行人中唯一一个以伪装技术而跑到这个位置的人,我从BOSS哪里所接到的也全是那种不需要很强的战斗力但却必须有顶尖的观察力、分辨力、决断力、临时应变能力等技能的任务。我一直都完成的很好。
我在城市中就像一条珊瑚礁群里的章鱼,随时随地变幻颜色身形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关键时刻也能够放出墨汁在黑暗与混乱之中逃之夭夭。只要我想要藏起来,那么没有人能够找的到我——除非我主动出现,或者遇到比我更加会伪装、会骗人的人。而那种人迄今为止我也没有遇到几个。
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伪装了一年多的货车司机潘特雷纳那群人都一点没有发觉到任何不对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我伪装着自己弟弟的身份和名字在HQ这种组织里面在BOSS的眼皮子低下工作了这么长时间而没有被发觉到我真正身份的原因。现在整个宇宙里面知道我真正身份的只有艾法缇娜一个人——如果伊尔也算是人的话那就是两个。
我一路这么在宇宙中活了过来,黑暗与阴影一直是我最熟悉的家。而在某些方面上来说,HQ也一样。
那句话不仅仅是BOSS对我伪装者工作的一个忠告,同时也是整个HQ组织的根本守则之一。根据我之前对组织的了解,除非它主动的对某人接触并展露自己,否则的话没有人能够知道这个庞然大物的存在。甚至就算是我,对组织内部成员的了解也十分有限。
这和HQ本身的运作架构有着直接的关系。BOSS告诉我,除了他之外,组织内的其他成员如非必要彼此之间都不会知道对方的身份。比如我,除了BOSS之外,组织里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我的身份。不只是我,我们所有直属于BOSS麾下的秘密执行人都是如此的极端。我们也是组织里贯彻这条守则的最具代表性的一批人。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组织,却在两个月的时间里彻底的销声匿迹,好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了一样。
我回到阿祖之后,用尽了所有的手段,都没能够再查到关于组织的一点消息,所有我知道的组织内的成员,包括BOSS在内的所有人,全部都神秘失踪,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蒸发的干干净净。
所有的这一切这对我所造成的冲击简直可以用毁灭性来形容。我必须要搞清楚这一切到底都是怎么回事,我必须要搞清楚HQ和BOSS到底出了什么事。
而我手上的最后一条线索,就是现在我正在追查的这个“诺尔雷亚·罗罗”。
此人曾经是个诈骗犯,专门做巨额金融诈骗的生意,结果后来骗到了一个HQ高层的头上。BOSS觉得这件事情挺有意思,就派了我隐藏身份去和这个诈骗犯接触,最后反诈了这个家伙一顿,把他整的非常的惨。不过在此期间,这个人所展露出来的一些能力和品质还是得到了BOSS的赏识,亲自出面和他做了一番深入的交流,最后成功将其吸纳到了组织之中。
组织给他明面上安排了一份工作——也就是他现在的这份工作——然后暗地里,他则是直接受BOSS指挥,为组织管理部分账户资金,并凭借着精明的头脑和BOSS的帮助,在一年之内迅速爬到了HQ的高层。
事到如今,我不知道HQ到底还有多少人没有出事消失,但是我所知道的成员中只剩下了罗罗还有消息。而这还是因为我是他进入组织之前唯一一个接触过的人所以才会知道他的身份,否则的话我绝对查不到他在为HQ做事这个事情。
而除了我之外,我想组织里也就只有BOSS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现在BOSS神秘消失,他成了我知道这两个月里HQ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的唯一一个可能。
但是,在我去找他的时候,却发现他也已经消失了。而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是,从我的调查来看,他是自己主动消失的。不过我却不知道为什么。
于是,我找到了唐纳。他是我知道的阿姆特林区经营情报生意时间最久也最稳定的掮客,是我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知道罗罗消息的人。
我的判断没有出错,他的确是知道一些事情。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会和帝国仲裁庭的大审判长扯上关系。
“十天前,在内城三区之一的‘克鲁达林’区第九十六层,一辆列车因为轨道出了问题而从空路失控冲出,撞进了旁边的一家高档餐馆之中,造成了大约一百六十人伤亡,其中就有凯尔伯里帝国仲裁庭的大审判长‘泰尔兰格’。”
在自己的手机中连续点了几下,唐纳调出了相关的报道,向我递了过来。我接过往那玻璃板内的图影望去,看到的是一幅非常惨烈的事故现场。我想一百六十这个数字应该是稍微的有点保守了,这就算是说伤亡了六百一十人也不夸张。
“而就在第二天一大早,泰尔兰格的小女儿雪莉就在家中消失,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后来有人将这件事情报告给了治安军团,克鲁达林区的军团第二分局立刻开始派人调查,最后的结果就是判断雪莉被人绑架了,不过具体是谁却并不清楚。事件到此为止也没有任何进展。”
“但是你却知道罗罗和她的失踪有关?”
“不是我,是治安军团的人。”唐纳对着我认真的摇了摇头,目光深处隐藏着些许凝重,“早在你之前,军团的人就已经来找过了我,同样是想知道我这里有没有关于这个诺尔雷亚·罗罗的消息。我打发他们走了之后,联系了一下我在军团内部的朋友,问为什么军团会找这个罗罗。他告诉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军团认为罗罗与泰尔兰格大审判长的小女儿的失踪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并且非常肯定,已经秘密的搜捕他好长时间了,否则也不会专门从克鲁达林一路调查到阿姆特林来。”
“……”
“我的预感告诉我,这个罗罗绝对是个麻烦,最好不要和他扯上任何的关系……事实证明我感觉对了。”
说到最后,唐纳看我的目光就好像刚刚得知自己老婆跟人跑了——然后我就跑过来告诉他是我给拐跑了的一样。我看着都快要可怜起来他了。
不过……
“我真抱歉,唐纳先生。我们好像把你这里稍微搞的乱了一点。”环视了一圈酒吧因为刚刚的战斗而变得一团糟的舞池,我用手指蹭了蹭鼻子,用低沉的嗓音目光看回自己的脚尖说道,双手插回了裤兜口袋,“我会转告BOSS,说您非常的配合。我想你接下来不会再有麻烦了。”
我的样子看上去似乎是有点心情不好,不过我也的确是心情不好。不是有点,而是非常。
帝国仲裁庭是苍澜帝国的断罪机构,和行政机关“管理局”、执法机关“治安军团”并列构成了帝国政府的基本框架,掌握着司法大权。
帝国下辖的每颗宜居星球的每个城市都有着地方仲裁庭的存在,每一个地方仲裁庭内都设有仲裁委员会,负责处理庭内每天的大小事务。每一个被送入监狱的犯人都需要至少一个仲裁委员的判决才能够完成最终的定罪。而仲裁委员会的委员长,便是掌控着城市最高司法审判权的大审判长。
罗罗消失竟然是和这样的存在有着关系,对我来说实在是太糟糕了。
“……我能问一下,你的BOSS到底是谁吗?”唐纳斜着眼睛看着我问道。
“我很想告诉你——但是抱歉,他非常的注重自己的隐私。”
我的确非常的注重自己的隐私。本来以前我就是一个行走在阴影中的人,组织出事之后我的神经更加绷紧。现在我比任何时候都需要藏身幕后的优势,来帮助我在与那看不见的、未知的对手的博弈中取胜翻盘。
而我最擅长的伪装身份的手法,就是让别人把我当做是另一个人。
除了伊尔和艾法缇娜之外,谁都不会知道这个站在舞台明面上的家伙,就是那个在幕后掌控全局的人。
不过现在有一个小问题——我暂时还并没有真正的掌控全局。我甚至都不知道现在这个局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这并不代表我不知道该做什么,该怎么做。
想要破局,先要入局。隔岸观火的人永远不会知道起火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有时候,该冒的险就必须得冒,否则永远也没有办法前进一步。
只是这样一来,就必须要做好相应的觉悟才可以。我的话倒是无所谓,无论前方是什么样的结局在等待着我,对我来说都是理所应当。我是一个早应该死在宇宙中某个角落中的人,就和伯顿、还有道格一样。
但是,我没有权利去要求其他人接受和我一样的命运。我还没有傲慢到那种程度。
离开了左手的戒指与红唇少女酒吧,我和艾法缇娜回到了车上。我向她直接了当的说了现在的情况和我的想法——这个女人,还有时刻听着、看着我们的伊尔,现在只有他们我说话不需要有任何的顾忌和拐弯抹角——挑明了一切,我留下了最后的选择。
“我想要搞清楚乌鲁尔行动背后隐藏的真相,搞清楚道格和伯顿到底是为什么死的,搞清楚比利的身份到底是谁,搞清楚为什么HQ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派我插手这件事情后到底遭遇了什么,搞清楚我的BOSS现在到底是生是死——而这样做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是因为在最后碰触到什么我们无法想象的力量,而彻底的灰飞烟灭。”
“我想,如果我活着找到了答案,我会为所有我所失去的一切复仇。”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荣誉可言的、完全出于私人目的的旅程,路的尽头没有人知道在哪,也没有人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如果想要下车的话……趁现在,还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