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不如草鸡。不如烤鸡。
人类在已知的宇宙领域——也就是“萨域”中虽然属于是当仁不让的霸主种族，但却并不是唯一的智慧种。宇宙无边无际，还是有着类似瓦族主脑这样异于人知的超常生命体存在的。
而现在我们在它的地盘上，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刀口下的小鸡、金枪鱼罐头里向来抠门儿填不满的艾美原装甜辣酱，稍不留神，就会被北极熊一屁股坐成潘特雷纳的四分熟脑瓜。
我早就有这样的觉悟，但是伯顿他们没有。他们没有过直观的感受，没有过端正的态度，没有对现在自身处境的理所应当的警惕和敬畏，而这往往就是悲剧开始的源头，灾难发生的根本。当然，我指的是那些本来应该可以避免掉的灾难。
所以，在找到机会之后，我立刻狠狠的用那只死去的机械兽光滑的背部搓了他们一顿，力求把他们的鼻子搓平。这总比等他们摸不到头脑的时候摸不到了头脑要好。
“我还是不明白。”离开沙漠的车上，坐在后座的道格在重新戴上的头盔下面发出了嗡嗡的声音，“这些铁家伙相互之间也会进行厮杀吗？为什么？”
“为了生存……还有进化。”我说，一面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黄沙，“你以为它们活动所消耗的能量是从哪里来的？”
“彼此厮杀？抢夺并吞噬其它机械兽的能量核心？”
“只有其中的一部分是这样，你可以把它们看作是瓦族机械兽生态圈中的食肉动物。而另外还有一些——比如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个，通过汲取其它物质也能够维持自己的生存并且缓慢进化。”
“进化？”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顺着我的金属面罩通过骨传导技术直接传进了我的脑袋里。是糖蜂。
“你的意思是，这些钢铁动物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的发生改变？”
“回答了你的一些问题，对吧，糖蜂小姐？”我笑着说，身体随着伯顿的改变方向而晃了一下，“你说的没错，这些铁家伙可并不是一直都是它们原本的样子的，像我们之前在飞船上看到的安斯狼，现在已经从哪里都找不到它们的身影了。”
“灭绝了？”
艾法缇娜此时也插话了进来。虽然我们没有在一辆车上，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聊天。
“是变成了另外一种样子，艾法小姐。”我说，向她仔细的解释道，“主脑是怎么繁殖的我们不知道，但是普通的机械兽则是通过自我复制的方法一代一代不停的进行类生命延续的，而每一次它们所自我复制的代码都有那么一点不同，会让它们每一代都出现一些变化。你可以参考一下其他血肉生命体的进化史，只需要把速度加快——并把进化线路图打乱成你早上吃的面条那种样子就可以了。”
“为什么？”
这一次问的是我身边的伯顿。他似乎对我刚刚说的话中的某一部分感觉到了不解，而我觉得我应该知道他说的是哪一部分。
“如果你说的是关于它们进化的问题，”我说，看了伯顿一眼，“我只能和你这么形容一下——鼠因为体型小想变大，所以会慢慢的进化成狼；狼因为不够强想要更大的尖牙利爪，所以会慢慢的进化成虎；虎因为被犀牛踢了一脚想要变的至高无上，所以会慢慢的进化成象；象因为怕老鼠，所以会慢慢的进化成鼠——你明白了吗？”
“……”
“它们只拥有瓦族机械生命体独有的超活性进化的能力，却没有相对应的智能，最终的结果就是来来回回进化来进化去还是突破不了它们本身的生态系统食物链，它们进化的合理性甚至都不如我刚刚所说的那些，根本不会被我们理解。它们中唯一真正在那里面跳出来了的，只有主脑。而主脑对于它自己的族群却只会管理，从不引导，只是机械的维持着它所在的瓦族生态圈的稳定。否则的话，恐怕每一个瓦族族群在宇宙中的地位都会相当于一个一级文明。”
“……也许这其中就有可能关系到一级文明和瓦族之间的秘密也说不定。”
糖蜂在此时突然没有任何感情的说了一句，飘飘忽忽的像一股冷风吹在后脖颈上，让人狠狠打了个激灵。
“谁知道呢。”
我笑了笑，没有想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的意思。我这个人向来知道该在什么地方打住，该在什么地方坚持。而在这里坚持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然后，我看了一眼外面无边无际的黄沙，眨了两下眼睛。
“……我们在原地转圈。”
“什么？”伯顿皱眉看了我一眼，“不，我们是在按照路线……”
“我不是在提问，伯顿。我只是在告诉你事实。”我打断他，靠着座椅向外歪着头说道，“我们之前来过这个地方。”
“……”
后面的道格坐直了身体，隔着封闭式的头盔向外看去。我猜他那套装甲内置的数据辅助系统一定是帮了他的忙，让他很快就做出了和我一样的判断。
“阿罗说的没错，我们之前的确来过这里。”
“……”
扭头看了看我们两个，伯顿望了一眼车内的导航系统，然后又看向了车外。不过没有用，道格因为他战斗装甲的辅助系统，而我是因为双眼因为异能的存在天长地久之下养成了过目不忘的超强眼力，这两点伯顿都没有。但是他也有着我们所没有的东西。
“如果你们说的没错，那么这个星球的磁场可就有点奇怪了……在不影响仪器的情况下让我们的方向出现混乱？”
“可能不是磁场的问题。”我说，“这附近可能存在着什么有趣的机械兽，在无意间对我们造成了干扰。”
“还有有着这种本事的机械兽存在？”
“永远不要小看一个你不了解的种族，伯顿先生。”
“……我们该怎么做？”
“……”
我真想将之前重复过很多遍的那句话再重复一遍——“你们找我到这里来是有原因的”——但是我这回懒得说了。天气现在很好，目前为止还没有一粒沙子被吹进我的嘴巴，但是我已经习惯性的停止了一切可能会浪费口水的行为。我真是太聪明了。
两只眼睛亮起紫色的幽光，我坐着不动，感知却已经以我所坐的这辆车为中心将方圆一千五百米的全部范围都进行了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全方位笼罩，并迅速给伯顿下达了指示。
这个只有两辆车的小车队再次开始在黄沙中前进。而这一次，因为有我的“生物导航仪”进行一步一步的螃蟹式导航，十二分钟之后我们终于是冲出了这一片并不算大的山区微型沙漠。
我的异能成功被耗掉了一天中一半的使用时间。
伯顿所选择的降落点距离我们的第一个目的地很近，而这个近指的是——需要一天的车程可以到达。而本来他所计划的就是横穿山区中的这一小片沙漠。不过现在看来沙漠里面似乎有什么古怪，反倒额外浪费了将近一个小时。他准备乖乖的绕过去了。
接下来的几小时非常平静。我们一边百无聊赖的聊天，一边欣赏着瓦族星球因为没有人烟而极度壮丽、诡异、疯狂的自然风光。
绕过了沙漠，沿着森林的边缘一路向前，然后又碰到了一条巨大的裂谷，以及尽头处黑暗幽邃的沼泽。所有的这一切我们以前都曾经见过，甚至更加恶劣的环境我们也都遭遇过，但是这里给我们的感觉是不同的。这里所有的一切自然环境都太大，让我们感觉来到了巨人的国度。
五个小时后，我们又来到了一座山区间叮咚作响的山泉旁。
这里和之前的沙漠不一样，这里是一片岩石区，到处都是巨大的石头，静悄悄的和超大号的墓地一样。而那汪泉水就在几块石头中间的位置，一块椭圆形的巨石旁边。那巨石看上去和之前那个机械兽的尸体差不多大，只要五块应该就能够把那泉水给填平了。
我们在巨石旁边停车，决定休息一下。在连绵的山区中一刻不停的行进简直如同野营，但这里没有一个人喜欢野营。
“天色要黑了。”
比利在离开车子，准备找个高一点的地方放哨的时候，看了一眼天空说道。我听后也跟着看了一眼，他说的没错。
“那我们今天晚上就在这里休息好了，这颗疯狂的星球对夜行者可一点也不友好。”
伯顿当机立断的做出了决定。我感觉他今天一整天说的话都没有现在这句动听，动听的我想要立刻抱起他跳进湖里。
听到他的命令，糖蜂、艾法缇娜等人也从车上下来，开始从车上取下一些相关的用品——Rl13简易帐篷什么的——做起了准备。两个女人此时终于有了一点和几个大男人相比源自于天性深处的细腻，看的我偷偷吹了声口哨，咋了咋舌。
“在这里？水边？”道格此时突然多涨了一个心眼，转头向我看了过来，“专家，这个地方晚上不会吸引来什么玩意儿喝水吧……话说它们需要喝水吗？”
“当然需要——那群家伙的身体构造可不仅仅只是被敲进门廊顶的钉子，从它们的身上拆下来的钢铁是有‘生命’的。”我随意的说道，将手中的突击步枪放到脚边，然后一边从掏备用水壶，一边左右看了看，“另外你所说的问题也的确需要提防一下，水源不仅仅会吸引外来的机械兽，甚至有一些干脆就是生活在水源里面或者附近的。而且那一类的家伙如果是掠食种的话向来都会隐藏的非常好，像水面下的鳄鱼一样。比如那个——如果我是掠食种的话，伪装成那个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伸手指了指两辆车边上的那块椭圆形的大石头。而随着我的手势，所有的人目光也都看了过去。
然后——它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