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有规律的鼓点伴随着阵阵花香由远及近,街道尽头出现一队手捧鎏金大碗,扬落片片花瓣的锦衣宫娥。红白交映,映着头上的天空也沾染些许微红。
千寻动动鼻子,嗅着花香,脑中浮现出一群宫女在花圃摘花的场景。心道,不会把皇宫里的花都摘下来了吧?
宫娥后面,是一群踏着花瓣,举着五彩旌旗的壮汉,高高的旗子飘荡在街道上空,给后面的人引路。
鼓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在旌旗的后面,是4组举着逼真的纸扎彩绘大鱼,挥舞而来。那鱼很长,竹做龙骨,下面连着8根木棒。8人一组,一人控制鱼头,一人控制鱼尾,其余人等均控制鱼腹,争抢着一个五彩布幡。控制布幡的人举着手中粗长木棒,身姿灵活,在4条鱼中穿梭,彩条飞舞,游刃有余。
一面大鼓在大鱼的后面给他们助威。8个人两两一对四角推着巨鼓,鼓面上一个肌肉结实的男人带着彩绘面具,跳着舞,身体关节每敲击一下鼓面,发出一声鼓响。4条鱼争抢激烈,那人也舞到紧要处,动作如疾风骤雨,鼓声慷慨激昂,震天撼地。
人群时不时爆发出叫好声,千寻情绪有所感染,忍不住跟着鼓掌。
她瞅了一眼远处,对身边的小八说:“这个游街看起来好长啊!”
“嗯。”
“我现在知道为啥这么多人都挤在这里了。”
“为什么?”小八问。
“当然是因为有趣啊!”千寻微微抬头,眼角含笑。
不知何时站在千寻身旁的破烂,看着她和小八的互动,眼中满是羡慕。
小姐和公子看起来真的很般配,他心底酸涩,面上略微失落。
“快看,是花车!”
千寻兴奋的声音把破烂拉回现实,他抬头顺着千寻的指尖望去,只见一辆红木彩绘花车,远远而来。
花车筑着三级平台,两边12个赤膊的壮汉推着前进。平台上翩翩起舞的伶人手持彩伞,动作准确的踩在壮汉们哼唱的调子上。
花车之后,是一群穿着华丽,可爱漂亮的7、8岁孩童。他们手中提着花灯,训练有素,行进规规矩矩,没有一个贪玩乱跑。
突然,街道前方人声鼎沸,把千寻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公主,是公主!”
不知道谁大喊一句,原本嘈杂的人群立刻禁了声,人们如浪潮一般由远及近匍匐跪地,久久不起。
千寻惊讶地看着一切,这些原本拥挤的人此时竟然还能再挤出点空间跪下去,也是厉害。
破烂跟从众人的动作,勾着身躯,十分虔诚。
一辆十六人抬的华丽辇舆,渐渐逼近。
圆圆的巨大辇盖罩着方方正正的香木座亭,穹盖周边吊着淡青色的锦缎垂云,边角用同色的穗子压好。座亭铺有花毯,四周环以金彩朱栏。从穹盖垂下来的霜色薄纱轻盈飘逸,上面用金线绣着如意云纹,衬得座亭中宝座上的美人朦朦胧胧,好似云端仙子。
千寻双腿像是夹了两块木板,弯不下去。她看着坐在辇中模模糊糊的人影,身子越来越抖,不知为何,胸膛中的心如此不安分,怦怦直跳。
小八察觉到身边人的颤动,伸出手,扶着她的胳膊,不知道千寻为何会有这种反应。
是害怕吗?
辇舆越来越近,千寻仍然直挺挺地站着。周围响起几声呵斥,破烂听见,他抬头望了眼千寻,她仿佛魔怔一样,紧紧盯着辇舆里的人,连眼睛都不眨。
破烂小心翼翼拽了拽千寻的裙角,想要把她的魂神拉回来。
千寻不为所动。
小八对周围人的意见不太在乎,她站他就站,她跪他就跪。
清风吹拂,撩起垂幔一角,露出辇舆中的倾国倾城的一张脸,众人终于有幸目睹盛装的仙子。
待人们看清了公主的样貌,仿佛怕自己的视线会玷污仙人,又赶快的低下头。
“就是她!”看到宝座上那人的面容时,千寻脑海里响起这么一句话,自觉心头微热,跳的反而更快。
与此同时,仙子瞧见了人群中立着两个显眼的人,尤其是那个姑娘,一脸震惊,竟然在看到自己之后浮上两抹红晕。红唇微勾,嘲弄的一笑,又是一个沉迷在自己美貌中的人。
白皙的手指抓皱了身上鲜红的织锦,下面那些人崇慕的目光让她愤恨迷茫又悲凉。
辇舆渐行渐远,人们仍旧跪着,一动不动,像是怕自己的动作会扑散仙人留下来的点点余香。
眼见辇舆后面的护卫队和彩旗队都已经经过自己正前方,千寻终于着急了,这些人到底要跪到什么时候?
她甩开小八,抬起脚,想要追上那辆辇舆。
周围立刻发出怒骂和尖叫声,就像有谁把点燃的鞭炮扔进人堆中。怪力少女双手一扒,两个沾粘在一起的人立刻倒向两边,双向第二个人躲闪不急,顿时四仰八叉,接着他们像多米诺骨牌,一倒倒下一大片。
此刻她的世界里没有别人,她只想追上辇舆,追上那个人,然后……
小八没明白千寻要做什么,想要跟上去,但是破**他的动作更快,早已经冲到千寻身后。
破烂跟在千寻身后,一遍一遍的向那些倒下的人道歉,此时他和千寻是一样的想法,还想要再看公主一眼。
这个时候,交流困难的两个花痴倒是不约而同地想到一块了。
小八看着周围人仰马翻,无奈抚额,跟了上去。
千寻开了一路,并没有走多远,整条三好街跪满了人,她气喘吁吁,目送辇舆距离自己越来越远,最终不甘地跺跺脚。
破烂仍旧坚持向前前进。
“千寻,怎么了?”小八上前,担心的问道。
“我……”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如何回答,冷静一会儿,说:“没什么。看样子游街应该结束了,咱们回去吧!”
叫上破烂,三个人打道回府。
小八在后面仔仔细细观察千寻,她面容沉寂,似有心事,略微思忖,提议道:“不如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再去看看街头表演。听说晚上有灯会,咱们可以看完灯会回去。”
破烂对于这个提议举双脚双手赞成,今天的事情已经够他出去吹嘘一阵了,有没有见到公主第二眼没关系。
千寻的反应没不像破烂那么积极但也没拒绝。但是整个下午及晚上兴致缺缺,两相对比,这样的她更加柔顺文静。
小八说不上来哪一种千寻更好,他只求千寻能像一个正常人,不用他猜来猜去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