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我还是做了饭后才赶往院县,卓怡不喜欢浪费于是硬着头皮跟我一起吃完。抱怨道真不该留我在她家里,这两天不知道会胖多少斤。我表示她本身就这样了完全不必介意,卓怡直接拎起扫帚将我扫地出门。
到了院县的老家并没有找到父亲,打了电话告诉我他在小区门口的棋牌室里下棋。其实这边不少人都是我父母以前还未去浔南发展时的邻里朋友,这也让我放心了不少,至少不用担心父亲的退休生活太过孤寂。
因为是缓刑的缘故,每周父亲还要抽三天去劳改所劳动,对此他倒看的很开,权当解闷了。其实今年才五十的父亲,就养老而言的确为时尚早,他跟我说等过几年刑期满了之后想在这边做点小生意,我自然全力支持。
我绝口没提公司的事情,父亲也很默契的没有问,好像真的全都放下了一般。
“友谦啊别的我也不多问,你一直很会照顾自己我也很放心。什么时候能带女朋友回来,才是我最关心的。”临别前父亲笑着对我说道。
“会的,不出意外应该快了。”
披着夕阳的余晖回到浔南,整个街道都洋溢着幸福的金色。我绕了点路去了趟承德的超市,那里有时会有进口的车厘子。回到卓怡的住处挺好车时,我的电话响了起来,是贤铭常打来的。
“喂,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了,找我喝酒吗?”贤铭常这两个月正在整一本新书,平时都不多联系了。
“不是,明天迪彩就出国了,我和小雪阿飞去送送她,你去不?”电话那头传来贤铭常的声音。
“出国?不去了吧。”迪彩由于家族的事情,经常往返于沙白,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听说她这次去了后估计就不回来了。”
“啊?”贤铭常的话让我吃了一惊,“你听谁说的?”
“小雪说的,她们俩姐妹不是关系不错么。”
迪彩与冉雪的关系大概就像我与跟骆飞一样,她跟我都是独生子女,所以这几年和这对难得的弟弟妹妹走的很近。
“算了,我不去了,最近公司忙呢。”想了许久,我还是拒绝了。
“你们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贤铭常有刨根问底的趋势。
“唉,烦着呢,改天有空了找你喝酒。”说完我直接掐了电话。想起还欠迪彩的80万违约金,又是一阵头大。本来想下礼拜先把自己承德的股份抵给银行,但手续下来也得几天时间,而明天她就要走。
晚上吃饭的时候突然想到,卓怡时常在外面帮人做兼职顾问,虽然不知道在哪些领域,但认识的人应该不少。于是我就问她知不知道短期资金周转的渠道,最好是可以用公司股份抵押的。
卓怡一脸担忧的望着我,“你不会借了什么高利贷吧?”我叹了口气将迪彩撤柜违约的事情跟她大致说了一遍。“你要多少钱?”卓怡听完后问道。
“80万。”
“80万?”卓怡瞪大了眼睛,“你这是何苦?就算你补上违约金夏一鸣也不见得会放过你,而且你这总经理位置的薪水,得多久才能把这钱给赚回来?”
“不管他放不放过我迪彩的柜台是我负责的,出了问题理该我承担……你怎么知道夏一鸣要对付我?”我狐疑的问道。
卓怡窒了一下眼神有点躲闪,“呃……之前听你说起过,我最近也在关注你们承德的事情。总经理的位置说重要重要,说不重要也不是很重要,如果是我的话也一定更愿意交给自己信得过的人。”
我叹了口气“唉,被你这么一分析我更觉得自己失业在即啊。”
“所以你这责任感有点迂腐了啊……”随后卓怡似乎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盯着我问道“你该不会……是为了不让迪彩惹麻烦吧?你这么做她领你的情了吗?还是她觉得,你依旧是以前的庄大少爷,区区80万不在话下?”
卓怡的话让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在此之前我一直是秉持着‘自己惹的麻烦就该自己去解决’这个理念解决事情的。但是经她一惊醒,或许我本能的希望迪彩可以远离承德这个是非之地。
看我沉默着不说话,卓怡咬了咬嘴唇起身回到房间里,随后取来一张银行卡递到我面前,“这里有30万,你先拿去想想办法吧。股份抵押的事情,一般除了银行,民间借贷都是不承认的。”
我摇了摇头,“算了,我明天去找李兴景卖给他一点股份吧。”
“你想过吗,你这样今天转让一点,过几天遇到了问题再转让一点,迟早有一天,你的股份会被夏一鸣这些别有用心的人给蚕食光的!”
“不至于吧,我不给他他还能抢不成?”
卓怡低下头咬了咬牙,“套转他人股份的方法其实有很多,我担心你……”
“这不有你嘛,以后遇到问题我再来请教你就是了。”
卓怡叹了口气,似乎对我这肆意挥霍股份的做法很有意见。
翌日,我起床刚洗漱完就看见卓怡也出了房间。
“今天怎么这么早?不睡懒觉了?”我问道。
“赚钱养家啊,不然指望你养我?就你那脑子……”卓怡白了我一眼。
我灿灿的笑了笑,“一起去吃个早饭?”
“不用了不吃了。”
相处了两天,我发现她的生活习惯非常不好。就拿熬夜来说,昨天晚上我一觉醒来十二点,透过窗户还能看见她房里微弱的灯光。上厕所的时候,甚至还听见了杀猪般的笑声从里传来,这还是她例假期间!
我以最快的速度出门下楼,在小区口买了豆浆和烧麦,赶回来的时候正好撞上坐上车的卓怡。
“你自己的呢?”接过我递给她的早饭,卓怡问道。
“来不及做了,我一会儿再去买好了。”
“算了一起吃吧,反正我也吃不完。”说完掰开一次性筷子,夹了一个烧麦就往我嘴里送。
很快我们就在她车旁分食了一笼烧麦和一杯豆浆,当然是她用吸管我用抿嘴。
“知道今天晚上你要做什么吗?”临走前卓怡望着我问道。我挠了挠头,一脸疑惑的表情。卓怡顿时急了,“你该不会是给我装的吧!”
“知道了知道了,下班了我就回来收拾东西搬回去。”
卓怡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露出为难的表情道,“不是我讨厌这样,只是,现在我们这样……真的很不方便。”
我明白她的意思,可能她还没适应这种感觉,毕竟卓怡不是我没有那么多乱来的经历。但是我相信,感情的种子已经在我们之间萌芽,我愿意化身为一个园丁,细心浇灌它,看着它拙长成长。
到了公司后我直接去找了李兴景,表示希望以80万的价格卖给他2%的股份,就承德如今五千万市值这个价格已经很低了,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立即转让。李兴景很乐意与我达成这笔交易,他也知道我一定是急缺资金,于是只让我打了一张欠条就先陪我去银行取现,关于转让手续以后再补给他。
我非常感谢他的照顾。父亲还在执掌承德的时候,他曾对我百般不顺,而如今我们却成了同病相怜的盟友。我保不住我总经理的位置,而他暂代总裁的位置也早晚要交到吕沁儿手上。
钱到账后我又立即给迪彩汇了过去,随后跟她打了电话。
“喂。”
“那个,钱给你打过去了,一会儿应该就能收到。”
“嗯。”
于是,我们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许久,电话那头传来了候机厅里语音播报的声音,她此时应该已经在机场了。
“那个……保重。”最后我说道。
“你也是。”
挂掉电话,我突然被失落感包围。这些年来我习惯了迪彩陪在身边,习惯了一有心事就向她倾诉,也习惯了不开心的时候拉着她和贤铭常骆飞他们,一起喝个天昏地暗。喝的兴奋了就唱歌发泄,唱的累了就一起骂这操蛋的世界。迪彩就什么都不说,默默的看着我们胡闹,开心时她摸着我的头开玩笑,难过时将我搂入怀里由着我痛哭。
在旁边的小商店里买了包烟,直接坐在台阶上抽起来,一边回忆这六年来的点点滴滴。我突然发现自己是个很自私的人,听说情人之间会因为过度重视对方,过度揣测对方,从而产生误会。可我却从不愿多考虑她的想法,硬生生的将她推向远处。
我默默的抬起头吐出一个烟圈,渴望突然有一颗陨石出现在天空,这样我就不用沉浸在自己虚伪的痛苦里,至少可以和世人一起为末日的到来而欢呼。可是我又突然想起,此时卓怡正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于是我再次检查了天空,依旧完整、斑蓝、没有末日的征兆,我舒了口气,掐灭嘴里的烟,连带刚买的一整包一起丢入一旁的垃圾桶,坐回车内,往公司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