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鹰飞不进来,黑狐便张开双臂从高空中跃下,风灌进宽大的衣裙里呼呼作响,他如神般从天而降。
陆柳哪能让他落下,扬手挥出一根柳条,直击黑狐的面门。
“哈哈哈——!”黑狐并不惊慌,见柳条打来,便顺势将柳条抓住,反过来向陆柳一甩,在反作用的力量之下,陆柳不得不向旁躲闪,不然,自己要被自己的柳条所伤。
那些青年男子见状,纷纷涌上前,举起手中的兵器想要去砍将要落下的黑狐。
黑狐不将陆柳放在眼里,更不会怕这些人,只见他一甩袖子,袖子里打出的劲风将城楼上的众人推得东倒西歪,兵器掉了一地。也就这功夫,他已经稳稳当当落在城楼上。
就这样,黑狐闯进了陆镇。
陆柳急忙上前,十根藤条似箭般发出,不给黑狐有喘气的机会。
谁知,黑狐只是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化为掌,一股气流从他的掌中散出,形成了一个小结界。那十根藤条像是打在一块极硬的石板上,竟弹出了些许的火光。
陆柳大惊,又连连用藤条打击,但那黑狐丝毫不在意,一步一步走过来,他掌前的小结界也跟随移动。而他身后有几个镇中青年举刀砍来,他像是脑后长了眼睛,看也不看,另一只手举高向后随意一挥,几个青年随即被打飞,纷纷撞击在石柱上,都重伤口吐鲜血。
一连上来的几拨人都是同样的下场,一时间,城楼上横七竖八倒满了受伤的人。
寒烟就站在一旁,见他们根本挡不住黑狐,转身想跑,她还一心想着下楼出城去帮陆不微。
“寒烟,你怎么能一见我就走呢?”黑狐将掌前的小结界推出,小结界压到陆柳身上,陆柳觉得似有千斤之重,不得不双手承接,整个人被往后推出了几米,但都不敢松手,就这样,他被小结界压着动弹不得。
而与此同时,黑狐一晃身形,没人能看清他是如何出现在寒烟的面前,“寒烟,几天不见,你就不想我?”
“滚开!”寒烟伸手往旁一指,厌恶地看着他娇叱道。
在寒烟面前竟受到此等恶言轻视,黑狐不由双眉一皱,一股寒意由心而生,突然绕到寒烟身旁,长臂张开揽住寒烟的腰,很轻松便将人控制住。
寒烟自是扯不掉他的手,被他夹持着走到城楼边,俯首望去,陆不微仍在与众妖相斗。
“陆不微!”黑狐一声大呵,“你好好看看,谢寒烟在我手上!”
陆不微转身回望,身后突然跃起一只长爪妖怪,趁机在他身后抓去。寒烟亲眼看着爪尖穿透他的身体,不禁惊得花容失色,“先生!”
那妖怪又将长爪收回,鲜血溅了它一脸。陆不微痛得一手捂住伤口单膝跪下,随之,众多的妖怪蜂拥而上,再次将他围起,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
“他就这样死了,”黑狐不屑地冷笑,“杀了千余年的妖,终究还是死在妖的手上,这就是报应。”
发不出任何一个音,寒烟只觉天旋地转,双眼已被泪水覆盖,双腿发软,身子向着城外倒了倒。
黑狐紧紧揽住她,怒道:“怎么?你想跟着他一起死吗?我不会让你们死在一起,我还要带你出画,要死你也得死在画外!”
突然,楼下围成圈的妖都颤抖起来,似乎是碰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最外围的妖最先跳开,露出了里面的情形。
只见陆不微慢慢站起来,身上的伤竟然消失不见,而在他身旁的妖都已经瘫倒在地显出原型。
“不微。”见他没死,寒烟不由大喜,双手扒住围墙对城下大喊道:“先生,先生!”
黑狐却是大惊,一手控制着企图要挣脱的寒烟,一边探出头想要看得仔细,这一看,不由得目瞪口呆。
陆不微张开双臂,众妖身上散出的一团团烟气纷纷往他口鼻飞去。
他竟在吸取众妖的精气!
被吸取了精气的妖痛苦地倒地,四肢还在垂死挣扎,但很快都现出原形一命呜呼。
寒烟也看到了,很快便明白过来,陆柳说他吸取了米粒和他的一半精气,莫非就是现在这样?
“陆不微,真没想到,为了赢我,你竟然会出此下策,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赢了我又如何,你已经成妖,根本就不能与寒烟共存,所以,你还是输了!”黑狐冷笑道。
“先生,不要!你不能成妖!”寒烟绝望地摇着头,她不想,不想陆不微为了她而妖变。
“寒烟,原谅我。”陆不微留恋地看着寒烟的脸,口中轻轻说着,几乎是在用着只能是他听到的音量。
越来越多的妖气源源不断传入他的体内,在他身上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双眸就像米粒妖变时一样瞳孔放大,慢慢由黑变红,身上所散发而出的气焰传开,让人觉得窒息难受。
被**气的妖将近过半,后来的众妖不敢再上,甚至还有的偷偷逃离。
“陆不微!停下来!”黑狐开始有些心怯,“不然,我就将她摔死!”
寒烟是他软肋,果然,陆不微停下来,在他的四周,都是一片尸体。
“我还是那一句,我要你自毁魂魄,这样才能保住她的性命。”黑狐将寒烟往前一带,将她整个人压在围墙之上,半个身子伸出围墙外,摇摇欲坠,“除非你不把她放在心上。”
陆不微的心顿时方寸大乱,下意识里往前一步,伸手指着黑狐呵道:“黑狐,快放了寒烟,你不是想要我死吗?好!”想起入画前,就是自己的犹豫,寒烟才会被黑狐送进画中,此番,他没有过多的思考,一口应下,“我答应你!”
城上的人是一喜一悲。寒烟不想他妖变,但更不想他去死,便大声叫道:“不可以!你不要听他的,你一死,陆镇里面的人都会跟着你死,而我也不能独活!”
“住口!”黑狐气得将她又往外推了推,“你想死吗?”
寒烟冷笑:“我当然不想死,不过我死了,你也别想活,先生一定会替我报仇。”说完,她忽然回手,一抹寒光扎进黑狐的手臂。
扎进黑狐手臂的剪刀是以往一位入画者带来的捉妖法器,锋利无比。
黑狐本来还想说些什么,没料到寒烟竟然会出此一招,根本没有防备。他吃痛,也是心生怒意,咬牙将寒烟直接推出。
陆镇的城墙筑得高,陆不微亲眼目睹寒烟那一抹白衣如同一张落叶飘落城墙,一霎间,仿佛看到自己的天要塌下。
“寒烟!”惨呼一声,他点地跃起,想要伸手接住,却见一条藤条紧随寒烟之后,将寒烟拦腰捆住,就这样,寒烟被吊在半空中。
知道那是陆柳的藤条,陆不微松了口气,身子像是脱虚一般,差点站立不稳。只要寒烟离开城楼,那么,他还可以继续吸取妖气,还差一点,他自觉自己的法力将要到达一个高度,就算是黑狐也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他小看了黑狐,黑狐虽被寒烟扎伤,但看见陆柳摆脱小结界后甩出藤条救寒烟,自是不会轻易放过,忍痛将插在自己手臂上的剪刀拔出,改为去剪断藤条。
剪刀不是一般之物,陆柳本就失掉一半法力,这一刀下来,根本不能抵抗,藤条断了,他也跌倒在地,一口鲜血喷出,溅了一地。
黑狐并不理会他,伏在墙头上往下看,寒烟继续往下掉,而那头的陆不微已经冲过来要救人。
陆不微以为自己可以救寒烟,忽然一只巨鹰从天而降,那对巨大的利爪伴着劲风向他抓来。
意图很明显,它是想阻止他救人。
“滚开!”一声怒喊,陆不微将巨鹰撕碎,然而,他看不到寒烟落地的一瞬间,待定睛看时,寒烟已经伏在城门前,白衣下慢慢流出鲜血,也染红了白衣。
……
时间像是过了半个世纪……
“不!寒烟!”陆不微双眼通红,发疯般狂跑过去,一把将寒烟拥进怀中,眼泪一滴滴落在那苍白的脸颊上。
寒烟双目紧闭,嘴角溢出些许的鲜血,口鼻已无半分呼吸,陆不微伸手一摸,她的后脑也是鲜血淋淋,这才是最致命的地方。
“寒烟,你醒醒,你答应过我要跟我永远在一起,不能食言的,我们要在画中相依相伴,玄清子来看我们就像是来串门……”陆不微紧紧搂住她,在她耳边不住地轻声诉说着,这些话只对她一人说,只能是她一人听得到。在陆不微整个世界里,除却他与寒烟之外,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幻……
城墙上,黑狐看着寒烟坠楼,落地之时,他的心也跟着紧了紧,起了一丝莫名的悲伤,但很快,竟爆发为一种愤怒。
寒烟,就算是死你也在护着陆不微,既然如此,我就让全城人为你陪葬!首先就是他陆不微!
他猛然回身,陆柳已经站起,又被他一掌打趴,只需再一掌,陆柳必死无疑。
手掌刚要落下,忽的飞来一颗石子,对准了他的眼睛,他只能侧头收掌躲避,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已经拉起弹弓要再次对他发射。
而一个女人上前拖拽着陆柳,安置在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
小渔的弹弓技术本应是百发百中,但第二颗石子竟被黑狐一手抓住,黑狐只轻轻一捏,石子化成粉末洒落。
“哇!”小渔很吃惊,慌得连忙后退。
葵姨出现了,上前与黑狐打斗在一起,但她也不能阻止黑狐的前行,和陆柳一样,只能搭上自己,被黑狐打倒在地。接着小渔跃起,他想要跳到黑狐的肩上,又被黑狐打飞撞击在石柱上……不稍多时,黑狐从城楼上杀到城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