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上前踢了一脚 :“吴长学,你怎么了?”
吴长学睁开眼睛,两只黑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想说点什么但又说不出口。寒烟俯下身子看去,他那还有嘴啊,嘴都被白丝线给封住了,怪不得这样掉下来都不吭一声。
玄清子蹲下来伸手将吴长学嘴上的白丝线扯掉,吴长学连连咳嗽几声,这才喘过气来,加上浑身酸痛,一张白脸呲牙咧嘴的,实在有够滑稽。
“快起来!”玄清子叫道:“这妖怪一定是蜘蛛精。”
寒烟的脑里一下子浮现出在画中他们过一线天的石洞时,陆不微曾说过有只蜘蛛精在他们的头顶上方跟着,汗毛便竖了起来。
吴长学也想爬起来啊,但手脚像是都断了的感觉,实在是痛得不想动弹:“我动不了了。”
寒烟叫道:“不起来,难道要等着让妖怪来吃啊?”
吴长学摆摆手:“有玄清子在,不会有事,就让我躺一下吧。”
他躺在地上不动,寒烟和玄清子就不能离开,生怕他一声不响又被带到梁上。
“你是打算躺倒天亮吗?”寒烟骂道。
吴长学闭上眼说道:“那就躺倒天亮吧,我都不知道我的手脚断了没有,天一亮你们就去找大夫来把我送到医院去。”
玄清子和寒烟相视,都很无奈,只是就这样守着吴长学,什么也做不了,那来这里便没什么意义了。
站了一会儿,还没有动静,玄清子耳聪目明,很快便觉察到一丝异样,下意识里往天上望去。
只见空中撒开一张白丝线大网。
“不好!快跑!”玄清子大叫一声,撒腿就往楼梯口处跑,寒烟也很机灵,知道一旦被这张白丝线大网碰上,便会像吴长学之前一样被粘住难以动弹,还是快跑为妙。
他俩一散开,吴长学便没有了依靠,睁开眼刚好看到从天上落下的白丝线大网。
“啊——!”
那还了得,吴长学一个激灵,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大呼小叫跟着寒烟的屁股跑,“寒烟,等等我啊!”
三个人跑到楼梯口处回头看去,白丝线大网被房子的横梁拦腰挂着,像极了一张帐子。
吴长学吁了口气,抬手去擦额上的汗:“我去!幸好老子跑得快。”
寒烟扭头看他,不觉好笑:“不是说手和脚都断了吗?跑得比老鼠都快。”
吴长学讪笑道:“没办法啊,我可不想再被吊起来。”
玄清子突然伸手往前一指,“好多白丝线!”
果然,窗口的地方,围墙的上边,不断地涌出条条白丝线,顺着墙壁慢慢延伸着,无不是向着他们而来。
“怎、怎么办?”吴长学哆哆嗦嗦问道。
“跑啊!”
玄清子一声大叫后,三人心有灵犀一起转身,一起往楼下跑,吴长学有了被白丝线捕捉的阴影,更是惊得慌不择路,踩空了一脚后竟从楼梯滚下,比寒烟与玄清子少走了半层楼梯,直接抵达一层。
“玄清子,还捉妖吗?”寒烟喘着大气问道。
“不捉了,这妖还非得先生来不可。”玄清子说道:“这里多砖石,你拉着我,快点离开这里。”
吴长学今晚可是摔出了花式,眼冒金星地从地上爬起来:“别丢下我啊!等等我啊!”
三人跌跌撞撞跑出仓库,别提有多狼狈,他们哪敢停下回头,一口气跑出了老远,寒烟喘着气道:“我不行了,不行了!”
她已经累得跑不动,双手拽着玄清子的手臂,整个人要坐到地面。
玄清子把她拉起扶住,回头看时,黑夜中的仓库静悄悄,似乎只是他们在一厢情愿地逃跑,仓库里面并没有半分动静,更不要说里面藏着一个会吐丝的蜘蛛精。
吴长学也跟着回头望去,“没有蜘蛛精追出来啊。”
不追出来不代表否定刚才发生的事情,三人回到金银弄的时候,已是晚上的一点多。
金银弄里只有他们这一家还亮着灯,几条人影在屋里来回穿梭,没办法,三人就像是刚去挖了地道回来,都不同程度的狼狈,吴长学尤甚,一头一脸的灰尘,就连身上的衣服也被擦破了,弄脏了,哪还有一个堂堂大老板的样儿?
寒烟和玄清子虽没有他这么狼狈,但走进那种废弃的地方去,鞋子和衣服都不免会弄脏。
画卷中的陆不微则悠哉悠哉在看着他们进进出出,洗脸换衣。
夜深了,为了不吵到邻居街坊,寒烟和玄清子都很识趣,只有吴长学洗着脸还在吧唧吧唧说个不停。
“摔死我了,你们不知道,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都已经够呛了,还滚下来,我身子也不是铜头铁臂,就这两下也不知道伤到了哪,不行,明天得去医院看看,他娘的,这妖精也太损了。”
寒烟换了鞋子从屋里出来,“好了,你就别嚷嚷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刚才去了哪?”
吴长学闭了嘴,把脸也洗干净了,走到画卷前对陆不微笑道:“先生,你可得救救我啊,今晚这妖连玄清子都搞不定,非你不可了。”
陆不微斜眼看着他,将大毛笔在手中重重一敲:“我帮你,又没什么好处。”
“怎么没有?”吴长学叫道,马上又把音调压下来,“我发财了,就有钱养寒烟和玄清子,他们过好了,你不也放心了吗?你们在画里共患难,关系已经不一般了,出了画,你也不想他们继续穷困潦倒吧?”
吴长学的话直击陆不微的心,是啊,在人类的现实世界里他给不了寒烟什么物质上的东西,既然有机会,为什么不呢?他抬头去看寒烟。
其实寒烟也听到了吴长学的话,便背对着他们借洗衣服来听陆不微的回答。
看似无心,实则有意。
这俩人都一样,陆不微看似随口说话,但看着寒烟后背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再怎么闹脾气,愧疚的那一个仍是自己。
“……为朋友不微当然会力竭所能,死而后已。”
吴长学笑道:“先生,言重了,你不是死不了吗?”
陆不微苦笑道:“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生是死。”
吴长学不识趣,继续和陆不微讨论生死的问题:“在画里你可能是生,在这里就不好说了,你……”
他还要说下去,寒烟在那头抓起一件衣服狠狠地往盆里砸,水花溅了一地。
吴长学摸摸鼻子这才住了嘴,想起陆不微之前说的话,又问道:“先生,那这件事你是帮定了?”
陆不微一点头:“明晚我随你们一起去。”
“太好啦!”话一出口,吴长学便知道自己又控制不住音量,连忙住了嘴,跑去洗手间催促正在洗澡的玄清子,他也要洗了,今晚还要在这和玄清子挤一张床。
寒烟是第一个去洗刷的,若不是陆不微与吴长学的谈话引起她的注意,她早就已经去睡了。
陆不微知道她下不了面子主动跟自己说话,眼看寒烟就要回房,忍不住说道:“今晚你没事就好。”
寒烟的脚步顿了顿,“……嗯。”
两天的冷战,他们大概都忘了是因为什么事情引起的,这么简单的对话突然将他们内心的渴望带起,原来,自己是有多紧张对方。
“我睡了。”
“好的。”
正好衣冠不整的玄清子被吴长学给推出洗手间,不由一愣。
这俩人可真逗,这么客气?
吴长学想着一旦陆不微加入,他便可以退出,翘起腿只管等好消息,不料,大家都不想遂他的愿,第二天讨论时决定晚上大家一起行动。
“什么!”吴长学正嚼着馒头,听到玄清子这个决定后不干了,“我就不去了吧,我就一个凡人,和妖怪斗哪行啊?昨晚我还没被虐惨啊?现在全身还痛着。”
寒烟冷言道:“你想要那块地,自己却不去,凭什么要我们三个人去?”
吴长学眼珠子一转,笑道:“论本事,先生最大,玄清子也不赖,我不会法术,寒烟是个女流之辈,我俩去了准会拖后腿,不如……”他的意思是他和寒烟都不去了,他就有机会单独和寒烟呆在一起增进感情。
“你想得美!”寒烟立马回了一句。
陆不微淡淡一笑道:“不如,我控制你,这样你就不会拖累大家了。”
玄清子一拍手:“这个主意好!”
吴长学叫道:“不行!先生,说句老实话吧,那个老道给了我一张贴身符,你应该控制不了我。”
玄清子连忙问道:“什么老道?”
吴长学像是说漏了嘴般,吱吱呜呜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就,就是那个把画中妖女收走的老道。”
“你见过他?什么时候?”玄清子瞪大眼睛,就连陆不微和寒烟也死死盯着吴长学,见过罗拐头,那就等于有了梅娘的消息。
一下子自己被三人盯着,吴长学有些害怕,咽下一口口水道:“我刚到汉城不久在街上遇见他的,他手里没有拿画卷,我不是追问他画卷女妖的下落吗?他不告诉我啊,只是硬塞了一张纸符给我让我随身带着,说可以保命,我要再找他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真的没骗你们。”
“你……唉!”玄清子想说,为什么早不告诉他,想想还是算了,告诉也没有用,罗拐头已经死了,梅娘至今下落不明,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目前应该还在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