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那么遥远的记忆了，可是我却仍然记得那么地清楚，清楚地记得阳光照射在她额前烧焦的头发上的光彩，清楚地记得那张嚣张的黑漆漆的小脸，清楚地记得她调皮地眨眼时是怎样的流光溢彩。
那天，她是干坏事了，后来听说是拿了家里的山芋和一群孩子出去烤，然后……就把额前的头发烧焦了。
我想象着她烧焦时的动作，然后就觉得有些好笑。
也许是嘴角的笑意太明显，她正打雷不下雨，哀嚎的脸恶狠狠地瞪着我，一只肉嘟嘟的小手指着我，“喂，你笑什么笑，不许笑。”
可是，她年纪比我小，实在是没有什么威慑力。
显然，我的态度惹恼了她，她一剁脚，张牙舞爪，“我说不许笑，就不许笑，你再笑晚上睡觉就要画地图。”
画地图，也就是尿床。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一种诅咒，可是我好不容易憋住的笑意却是更加的憋不住了。
她扁着嘴，然后……她就扑了上来，一口咬在了我的胳膊上。
因为是夏天，穿的是短袖，手臂的疼痛清晰地传来。我用力地推搡着她，可是我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怎么就是不放嘴。
“阙馨颜，你在干什么？”我听到了愤怒的声音，同时，她的嘴也终于松了开来。
手臂是两排清晰的深深的齿印，沾着口水。
年轻的女人走了过来，目光在看到她额前烧焦的头发的时候，震惊之后是滔天的怒火，“阙馨颜，你又出去烧东西了，你把我的话当什么？”
然后目光在瞥到我抬着的手臂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戳着她的脑袋，“你还咬人家，你当自己是狗吗？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倔强地抬起头，她高傲地嘟着嘴，“谁让他嘲笑我的！”
“你怎么知道他就是在嘲笑你？”
“我就是知道，他一定是在嘲笑我的头发。”
“你还知道不想让人嘲笑，那你干嘛把自己的头发给烧焦啊，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的，你说你以后再也不出去烧东西了，我一不留神，你就又出去，还把脸弄的那么脏，把手伸出来，不打你是不长记性啊，是不是？”
她把手往身后缩了缩，低低地唤道，脸上就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妈妈--”
“叫妈妈也没用。”
下一刻，小小的身子扑到了她妈妈的腿上，声音就像是刚才一样惊天动地地哀嚎，“呜--我下次不敢了，妈妈--”
这时我外婆走了出来，“哎，这是怎么了，颜颜怎么哭了？不哭啊--”
她转身扑到了我外婆蹲着的身上，戚戚地告状，“妈妈要打我。”
“你不知道她又出去烧东西了，还把头发给烤焦了，更可恶的是，还咬了这个孩子。”她妈妈指了指我。
外婆拍着抽抽噎噎的她，看了眼我的手臂，“没事，小孩子嘛？打打闹闹是正常的。这个是我的外孙，就比颜颜大了一岁。”
“是你外孙啊，模样真是俊，也比颜颜乖。来，阿姨看看，疼不疼。”拉住我的手臂，她妈妈询问道。
埋在外婆怀里的脑袋转了过来，给了我一个凶狠的神色。
“不疼。”我摇摇头。
我看到她脸上没有任何的泪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