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总是让人大开眼界,大气的少年建筑毫不吝啬材料,雕栏玉砌,高墙大瓦,入目数处染着金色,贵气袭人。
和誉长风一样,很多少年都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迎面而来的是近百位少女,乱花渐欲迷人眼,也是五个队伍,衣着五彩缤纷,言笑晏晏。
周围也是着鲜衣意气风发的少年,誉长风一身旧装,此情此景,相似的窘迫让他不免想起与姜寒月相遇的那个明媚日子。
“世事难测,佳人难再得,即使是最坏的结果,青冥山也会保住你和姜伯父还有祈雪姐的。”誉长风用干燥的想法慰藉自己愧疚的内心,他可以不为外物所动,但对住在心里的人,微风亦可起波澜。
“文测,以公主亲自出的考题来试你们,诸位只需领好自己的编号写在卷上,无需题名道姓,否则作废,现在从左边拿对应小组的木牌向里走,随便找位置坐下,你们有两个时辰的作答时间。”
红袍太监的声音阴阳怪气,但言简意赅,誉长风没有闲心去礼让,第一个上前拿了乙组一个木牌,正好是一号。
他如此果断与决绝吸引了不少目光,好几位女孩看着誉长风俊秀挺拔的模样直了眼睛。
“平民里也能出如此风采的少年?”一个满眼都是小星星的女孩似乎都要去搭讪了。
“哼!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真正腹有诗书的岂是心急之人。”少年甲组被簇拥着的一个白衣少年出言反驳。
“这不是丞相家的满公子吗?怎么说话酸溜溜的。”
出人意料,孙书伯竟然为誉长风出头,两人针锋相对,让身边的跟屁虫们都畏畏缩缩起来。顾此失彼,人都是记仇不记恩,这要是得罪其中一个以后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誉长风本不想理会,可总归是因他而起。先挑了门口首座,毫不忌讳地坐下,点水研墨。
“口舌之利,尽是下乘,笔下见真章如何?”
语气随意,似乎只是为了停止外面的对峙,有似乎是高高在上的蔑视,这一举动吸引少女欣赏的目光外还有更多少年的仇恨目光。
“绣花枕头,徒有其表。”
满公子拿了甲组第一个木牌,做到誉长风旁边,他要用满腹经纶来羞辱这个贱民。
好事的少女抢着做到两人旁边,更多的目光还是在白衣少年的身上,毕竟誉长风地位低下。
端坐不为外物所动,几乎所有人都会从他面前多看上几眼,有些人更是坏着心思想搞点小动作,却被誉长风身后的孙书伯瞪了几眼收敛起来。
“文测卷试开始!”
一声令下,誉长风提笔稳腕,简单的题目,都是口熟能详的名句填词,娟秀的字迹在横竖撇捺力尽之处划出细微独特的韵味,誉长风敢笃定这就是怜心公主的亲笔。
他没有这种大家风范的字迹,练字时父亲也常常恨铁不成钢,骂他的字高不成低不就,甚至饭前饭后风格都有所变化,誉长风却自卖自夸,‘我可是自成一家’。
没有犹豫,誉长风落笔成风,接上怜心公主断笔之处,使自己的填笔不算突兀。这些简单的题目连半数人都难不倒,却在写到最后两个问题时顿笔。
一问是‘轩外风雨惊残幕’,表明残诗,让他填下一句,誉长风敢确信,这应该是公主自己编出来的。
他仔细去揣摩那位天仙般女子的心思,却又难以下定论。诗重意境,思索再三,誉长风还是把自己带入女子的境地。
社稷岌岌可危,风雨既来,羸弱的兵士薄弱的国防像是残破的幕帘,遮不住狂风暴雨,已经没有了胜利的机会,而作为皇室唯一的继承者,我怎会逃避。
誉长风决定以卵击石,他不去想公主的心思,这是他的选择。“轩外风雨惊残幕,残花卷地笑天哭。”
而大多数人都在往美好的意境去续写,他们想让公主见到自己积极的一面,比如:“轩外风雨惊残幕,春帝一任万物苏。”
满公子等一些知道内情的少年,却是以豁达宽阔的意境来宽慰公主。比如:“轩外风雨惊残幕,远山浴洗换华服。”
还有人以为是自己未背过的句子,竟然空了过去。或者是强行对对子,比如:“轩外风雨惊残幕,桌上酒水香红烛。”
最奇葩的当属孙书伯,其想都不去想,将整句诗倒了过来。“轩外风雨惊残幕,慕残惊雨风外轩。”
最后一题,让誉长风颇为赞赏,竟然是让所有人自由发挥,写一封千字投名状,文采谈吐观念,都能窥知一角。
誉长风没有抖机灵,将自己的经历与志向隐晦而又真诚地表达出来,特地写入了道基破碎的故事,或许有些字词晦涩难懂,但如果是修道者读到却会明朗。
出人意料,第一个走出试场的是孙书伯,过了半个时辰,满公子才走出,誉长风和大多数人都是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走出来,自觉站到自己所在的队伍。
这次却无人搭话,便是两个时辰的运笔,指腕劳累,憋出一千字,更令头脑昏胀,大多数人已经失去了原先的底气。
武试的少年和艺试的少女与他们没有碰面的机会,也是为了避免互相透题,分开在两个大殿用午饭,食物都是从宫外的客栈酒馆定的餐饭,让本以为能品尝到御膳房精品的少年少女们垂头丧气。
誉长风可是许久没有吃过饱饭了,那些天在河中若不是有保命珠的源气吊着,他早被饿死,即使如此,少年想到下午的武试,还是只吃了个半饱。
其间还是红袍太监和一队带刀侍卫看管着他们,都无精打采的懒散样子,誉长风不免思考孟求知到底有什么底气完全不惧四个准备充分的刺客,难道高唐来使带来了什么厉害人物,足以预防所有意外?
精食七分饱,落箸,濯手漱口后,来到窗户旁坐下,如今落魄在异国他乡,吃顿饱饭都算奢求。
“公公子,我可以坐你旁边吗?”怯懦的声音响起,竟是一位平民少女,头饰简单,身穿着一件干净的红绿配色的裙衣,样式难看,但不影响女孩清秀的面庞。
誉长风怀着罪恶感给自己认识的女孩打着分数,怜心公主毫无疑问是一百分,即使与怜心公主相比,祈雪姐也至少八十分,眼前这个女孩少了祈雪与怜心的成熟但却又独特的青涩纯真,也是八十分。而当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出现在他的想象中时,所有的女子都失去了颜色。
“姑娘,不必客气,这里本来就是随便坐的。”誉长风起身很是绅士地把整个长凳都让了出来,少女见到这一幕,眼神明显露出了些许失望。
“公子行为举止不像是平民出身,像我现在还没有看够这皇宫。”
女孩看着窗外的花红柳绿,眼里是艳羡。
“姑娘是喜欢权利,金钱,还是单单这一景色?”誉长风看着女孩有些婴儿肥的侧脸,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探知什么。
女孩额头的刘海随着转头微微摆动,长长的睫毛下忽闪着疑惑的眼神。
“公子还真是俗。”
点了点头,誉长风伸了个懒腰。
“真想做个大俗人,可实力不允许啊!”
女孩咯咯笑了两下,站起身来红着脸说道:“你是个有趣的人,我叫女歌,如果有机会,希望与你一起去高唐。”女孩转身离开到了少女那边的队伍,誉长风摇了摇头,回到少年一方,红袍太监走到前边,明显又要安排他们了。
“各位小姐公子,吃饱了喝足了,咱们去演武场,那里有艺试和武试的考场,有机会的话,或许陛下和公主会去视察。”
一帮少年少女瞬间躁动了起来,谁不想在国主和公主面前表现自己,就连孙书伯和满公子都有些激动。
与上午另外十组正好进行了交换,当众人雄赳赳气昂昂来到场地,却是只有冷清的几个考官,女人是老女人,男人是大块头,什么国主,连个能养眼的都不存在。
“甲组在这儿,乙组到那儿……”这些人丝毫不在乎这些年轻人的出身,吆喝拖拽着把少年们排列整齐。誉长风看了眼少女那边,与这边也差不多。
这些大汉都是战场退下来的老兵,那些老女人不知调教出多少舞姬秀女,便是国主来了都要给他们足够的尊敬。
“学过拳脚的向前!”
大汉声音在誉长风耳边炸响,誉长风毫不犹豫向前一步,这壮汉打量了他一眼,没有表示什么,孙书伯也站了出来,而满公子却纹丝不动,逐渐陆陆续续有人站出来,逐渐将人群分成两部分。
“修习拳脚的要进行对擂,如果有学艺不精者,避免被淘汰,可以归队。”
壮汉一句话果然就有人打了退堂鼓,站出来的将近五成又灰溜溜回到了原位。
“好,现在还在原地的进行负重跑,一人到那边背一个麻袋,绕演武场十圈,在擂台比武结束还没有跑完的判为虚弱。你们现在随时可以开始。”
没有人反驳,到了场中背上麻袋,看样子里面似乎不是太重的东西,誉长风却知道,这多出来的十几斤重量在最后关头不比背了一座大山差上多少。
已经奔跑起来,剩下的人被带到画满方块的一处场地,坚硬的泥地被铁器犁出浅浅的痕迹,每一个方块就是一个擂台。
“你们三十四人可以随时挑战,记住规矩,倒地者输,出界者输,不可使用武器,不能下杀手,一人不可连续被挑战,只可以向对擂次数相同的人进行挑战,输三次就去跑十圈,输赢可相抵,你们也开始吧!”
大汉说完竟然摞起几个麻袋,依卧在上面,誉长风真的佩服此人,竟然能想出如此犀利的办法。
却还不等誉长风观察对手,一只手就搭在他的肩膀。
正是跃跃欲试的孙书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