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巴黎,我在小店周围重新租了一个小房子。整天忙忙碌碌的,像是有一种力量推着我往前跑,有时候闲下来都会觉得一种罪恶感。
一个周日的下午,我坐在店里一边看书,一边喝着茶,等着客人上门。
不多一会儿,一个戴着近视眼镜的华人大叔推门进来,他在店里左看看右看看,似乎也挑不中合适的衣服。
“您想要什么样衣服,我们店主要是帮客人订制。”我给他看了看画册。
他认真地看了看,摇了摇头。
“Bonjour ! Vous désirez ?”我用法语问他。
“我是中国人,想订制一件中山装。”
“中山装?”
“是的,可以吗?”他恳切地看着我说。
“可以,”我迟疑了一下“但是男装我做的少,可能没那么好。”
他笑了笑“没事,我就随便穿穿,再说你这儿订做也便宜不是吗?”
“那倒是真的。”我也笑了起来。
送走了大叔,突然想起我已经好久没有给我妈打电话了,奇怪的是她也不主动给我打电话的。
接了电话,我妈小心翼翼地说“小贝,你原谅妈妈了吗?”
“原谅你?小老太太,你是做了什么坏事了?怎么突然要我原谅了。”我是又好气又好笑“一天到晚的也不让我省心,说你是赌钱输了家产,还是跟哪个老头好了没告诉我?”
我妈也就笑了“哎哟,没事没事,你别咒我赌钱输钱啊,我明天还要跟你二姨他们打牌呢。”
“哦,少打些牌,老坐着对身体不好。”
“你不懂,打牌是有运动的。”我妈停顿了一下又问“你今天真的没事吗?”
“没事,就是刚刚店里来的一个大叔,长的像是你喜欢的那一款。”
“哎哟,这么大年纪说这个难为情的。小贝,你能这样跟妈妈说话,妈妈很开心,”她说着说着有些伤感了起来“我们母女好久没有这么说话了。”
“对不起妈,我太忙了,又有时差,不忙的时候又不能打扰你。”
“知道的,小贝,”她欲言又止“不说了,是妈妈对不起你。”
这个小老太太估计又要提我没爸爸这事了,我最烦她这样说,便草草挂了电话。
小白给我发了消息她说“陈言过两天要来巴黎,我托他带了些东西给你。”
又是陈言,我自认为很聪明地说“哦,保证照顾好你朋友。”
“是我表哥!你男朋友!”她又加了两个重重的感叹号砸了过来。
“男朋友?”
“你口口声声说不在乎他,却生那么大的气!他说订婚是假的,骗我姨妈的!傻姑娘!”
我困惑的一米。明明记得很多事,却独独忘了自己的男朋友,这不科学。
可能我真的得了什么大病,脑子某一个区域出差错了。
想起自己经常头痛,心情沮丧的很。我还很年轻,我不要忘记什么人什么事,那样的话跟死去有什么区别。
不敢想,不如认认真真地地干活,生病了,看病也是需要钱的。
两天以后,我从学校走出来,看见一个年轻的男人微笑着冲我挥了挥手。应该就是陈言了,时间刚好是两天,这个小白说的还真是清楚。
“好久不见。”他说。初秋的夕阳照在他的身上,像是电影里男主的出场了。
“你好,陈言。”
“走吧。我请你去吃饭。”他随意地拉起我的手。他的手暖暖的,我忍不住侧过脸来看他,他也微笑着看我。
“我们是男女朋友吗?”我呆呆地问。
陈言笑了起来,眼睛里却似有泪光“小贝,你觉得呢?”
“是吧。”我小声地说“可是为什么你从来不给我打电话呢。”想要有一个男朋友,我总觉得自己等他等了好久了。
他把我搂在怀里“对不起,以后不会了。”他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和熟悉,应该是没错了。
“哦,”我拥抱了他“不要说对不起。”
我不知为何忘记你,但是你来,我欢喜。
巴黎初秋的街头,我们俩像孩子一样边走边笑,一路走过去。
陈言帮我一起赶制好了那件中山装,现在挂在店里就等他的主人来了。一个星期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来,也不知那么大叔怎么了。他给的定金几乎就是这件衣服的成本了,所以一定是因为什么事情耽误了吧。
陈言让我不要多想,他觉得大叔要不然是有事突然回国了,要不然就是不急着要。
“你要回国了吗?”我问他。
“嗯,公司里的事比较多。”他帮我整理整理店里的衣服,一边说“你这店的生意并不好,老顾客不再有新鲜感了,对新顾客也没有多大的吸引力。”
“看来我要换一个方向了。”我叹了口气。
“方向没错,错的是你的设计理念。”
说的那么高深,等于没说。
“回国吧,你需要多跟人交流。”
“在巴黎不是有更好更多的交流?”
“你怕是留学生联谊会也不去的吧?”
“去的。刚去。”
“好吧,”他笑了起来“你是变了不少,我喜欢现在的你。”
“过去的我跟现在有什么不同吗?”
“过去的事,不提了。”他拥抱着我喃喃地说“不提了。”
“过去发生过什么事?你认识一个叫梁夏的人吗?”我忍不住问他。
陈言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认识。”
“那他是我什么人,我真的失忆了吗?”
“没有,别瞎想,你还有什么事忘了吗?”
还忘了你,我心想。
他说“明天我就回去了,我们还是早点关店门,买菜做饭吃好吗?”
“好。”一果一蔬,一菜一饭都是生活的味道。
这样的生活我希望久一点再久一点,我怕陈言一走,我又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