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匡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没有灯光的楼房与黑暗融为一体,看起来仿佛一只只隐藏起来的饕餮巨兽,只有路边间隔过长的路灯才能散发出一点点光芒,但这种光芒非但没有驱逐黑暗,相反却让黑暗变得更加纯粹。
车子开在路上,前方忽然闪过一道灯光,灯光过后,两名带着联防队员标记的男人忽然出现在前面拦住了张匡的车子。
“这么晚还不回家?”
看了一眼张匡,其中一人大声质问道,然后目光又看向张匡的车斗,那上面盖着的帆布下应该装着什么东西。一般情况下,这个时候是刷小广告和小偷出没的时机,张匡的样子从里到外都和符合了这些人的行格。
“加班,回来晚了。”
张匡指了指车上的快递标志,向两人解释道,虽然联防队员没有执法权,可张匡也觉得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不配合对方。
“车里装的什么啊?”
另外一个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掀帆布,而另外一个人眼睛则死死盯着他,如果张匡的表情有什么变化,那么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打开看一看了。
“尸体!刚杀的,还热乎呢!”
张匡玩笑着说道,听到他的话,尤其是看到他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刚刚伸出手的那个名联防队员又缩回了手。
“操,大半夜怪渗人的,行了,快回去吧,晚上别出来了,最近这里不太平,总是闹小偷!”
对方摆了摆说,和同班举着手电继续向前走去,张匡也微微出了口气,将电门一拧到底向家的方向冲了过去。
车子开到家门口,张匡先是挂上电线为电瓶充上电,然后犹豫了一下,索性用帆布将女人一把裹了起来,扛进房间。
门开声惊醒了母亲,后者的询问在得到张匡的回答之后悄然无声了,张匡也顺利地将女人扛进家门。
打开帆布,女人仍然昏迷着,身上,两处伤口汩汩渗着血迹。伤口一处在左肩,另外一处在右腿外侧,腿上的是枪伤,不过子弹没有留在伤口里,肩膀上的应该是利刃割开的。伤口并不致命,但长时间大量的失血却很危险,对方虽然做了包扎,但并没有起到作用。
看着隐隐透着鲜血的伤口,张匡犹豫了一下,从衣柜里找到一件干净的棉衬衫,又从床下拿出半瓶酒精,就着昏暗的灯光解开了女子的衣服。伤口肯定是不能送到医院处理的,枪伤按照规定都会被第一时间报告给警察,这个女人之所以熬到现在也不报警肯定有其原因,张匡决定尊重其意愿。
看起来普通的衣物下,是一件凯夫拉防弹衣,柔软的质感让张匡有种恍惚的感觉,他至今仍然记得自己第一次穿起这种防弹衣的感觉,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从过去的记忆中摆脱出来。
低头看看躺在床上的女人,因为防弹衣的缘故,女人的身材显得臃肿很多,防弹衣上,两颗弹头因为有机纤维的融化被固定在上面,弹头有点变形,一颗在前胸,一颗在后背。解开防弹衣,女子的身材立刻暴露在张匡眼前,可能是因为长期锻炼的缘故,女子的身材匀称而健美,只有胸口和后背有两大片淤青,在洁白的肌肤衬托下显得异常扎眼。
紧绷的大腿上,一支枪套挂在内侧,上面有一个备用弹夹,里面还有六颗子弹。张匡小心地将枪套解开,连同P239一起收起来,这才熟练地为对方包扎起伤口。
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女子虽然在酒精的刺激下迷糊地哼了两声,但一直没有醒来,这让张匡省了不少麻烦。在忙活了半个小时之后,他终于将对方伤口处理完毕。
抬头看看外面,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外面,母亲准备早饭的声音已经从厨房传了出来,虽然有点饿,不过困倦仍然战胜了饥饿,张匡靠在床上闭上眼陷入沉睡之中。
时间过了好长时间,又仿佛只过了一会,还在梦中的张匡忽然觉得有人在戳他,他迷糊地睁开眼睛,忽然发现眼前多了一个女人的面孔,同时,脖子下面一道冰冷的感觉也清晰地传来。
“别动!你是谁?这是哪儿?”
女人的样子乍看起来很普通,但细细端详却很耐看,无论是五官还是皮肤都很不错,但此刻她的表情却在严肃中透着狠辣,张匡相信,自己任何一个回答引起怀疑,脖子上的刀子都会毫不犹豫地割下去。
“胸口很疼吧?”
张匡绕过问题反问对方,女子被提醒了一般,殷殷汗珠顺着额头流了下来,不过她仍然保持着姿势,没有任何其他动作。
“你肋骨骨折了,你现在的动作很可能导致折断的骨头戳进你的肺部或者心脏,如果我是你,就老实地躺回去,我可以向你保证,第一你很安全,第二,我没敌意。”
张匡平静地说道,就仿佛议论的不是生死大事,而是一件诸如是不是去吃饭的平常事一样。女子死死的盯着他良久,没有从张匡的表情中看出什么,而疼痛也让她无法继续维持这个动作,最后终于迟缓地退了下去,一头躺在床铺上。
“你不怕我杀了你?”
女人看着张匡冷冷地质问道。
“怕,但我更怕你杀我之前,自己先死掉,那我可就百口莫辩了。”
说话的同时,张匡轻松地将对方手里的匕首卸下来,随手揣进怀中,女子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