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宜和宫内依然灯火通明,小婉早已哭的没有力气。在众人苦劝下,小婉终于起身吃了一碗稀粥。吃完小婉认真开始梳洗,果儿按小婉吩咐细细梳了一个明月髻,小婉换上一身淡绿儒裙。明月髻是当年小婉九岁时,胡挽云亲手给她梳的式样,小婉还记得母亲给她梳头发时说的话“婉儿长大了,可以梳这个样式了”。这身淡绿色裙装是今年过年是胡挽云亲手做的,虽说宫中裁衣刺绣皆有专人,但胡挽云还是亲手做了这身衣衫。
果儿服侍着小婉,小婉面无表情,眼泪快已经流干了,眼神空洞的吓人。果儿心里阵阵发酸,却不敢哭出声来。宫中已在准备安排后事,李公公送来一套皇服,竟是贵妃制式。原打算趁着贤妃有气在换上,但小婉像疯了一样坚决不同意。
小婉梳理完毕又坐到贤妃床前,脑子中早已浑浑噩噩,就像失去了灵魂。贤妃依然有着微弱的呼吸,脸色似有些红润。“回光返照?”,小婉已经搞不清楚。让众人都退下,她只想和母亲安静呆着,只想陪着母亲走完最后这一刻。
小婉静静的躺在母亲身边,脸颊贴着母亲的脸,胡妃的脸有些冰冷。
“娘,别怕,女儿陪着你”,小婉喃喃自语。
“娘,人走了会去地府,地府里有个判官,像娘这样的好人,判官肯定会给您托生在一个好人家。”……
“娘,地府里有个奈何桥,桥上的花可漂亮了,红红的,您就一直往前走,别害怕”……
“娘,过了桥有个望乡台,您别往回看啊,您看不见女儿,女儿也…看不见您”……
屋内的宫灯火苗在摇曳着,窗户紧闭着,月光透过窗纸在屋里拉出一道光影,屋内却似微微起了风。
“娘……,别怕别怕,女儿也走过地府呢,您不知道吧,您不知道我从哪来的吧,我说给您听……”
……胡挽云一缕香魂悠悠被无常带到地府,耳边还停留着小婉刚才的话语。这就是地府啊,果然阴森的厉害,胡挽云不感到害怕,她一辈子有疼爱的父亲,有承欢的小婉,有挚爱的男人,只是可惜没看到刚出世的孩子,她觉得没有什么遗憾。
“启禀神君,现有苏州女子胡氏挽云带到,请神君发落”。堂上依然坐着身穿绿袍,头戴双翅帽的判官。
“胡挽云”,判官低沉的声音仍似滚雷传来。判官打开生死簿,上面记载着:胡氏挽云,帝王之妃,寿二十七,育一女唐小婉……。“唐小婉?”判官看到这里一愣,再看向胡挽云,胡氏和唐小婉两人依稀有些相仿。判官略一沉吟,提笔在生死簿上寿二十七岁“二”字中间加了一横。判官沉声读到:“胡氏挽云,帝王之妃,寿三十七,尚有十年阳寿,着送还阳间”。
无常领命带胡挽云离去,判官看着离去的身影,嘿嘿一笑,不知在想着什么。
……小婉仍在自语着,这时,殿内宫灯灯花跳了一下,房间里似乎明亮了些。“嘤”的一声轻轻从耳边传来,小婉顿时闭了嘴,连忙起身看着母亲。只见母亲缓缓睁开眼睛,只是眼神尚有着迷茫。
“母亲,你醒了!啊~,母亲醒了”,小婉高兴的又蹦又跳,大声喊着。胡妃看着小婉,慢慢清醒过来,这是活回来了,刚才的经历仿佛是一场梦,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闻声,果儿和含烟急奔进来,看到贤妃苏醒,顿时心下一松,压抑了几日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奔涌而出。
急急唤了太医前来,太医仔细诊断之下,贤妃体内已恢复生机,说明贤妃已无大碍,缓缓进补即可。景文得知贤妃醒来,也是惊喜万分,当即摆驾前来。一时,宜和宫又恢复了喜气洋洋的氛围。
第二日,贤妃略有了些气力,就急着看到了初生的儿子。“母亲,你看这个弟弟好丑啊”,小婉指着小皇子一脸皱皮笑嘻嘻的说着。“刚生的孩子都这样,过几天就好了,你刚出生更丑呢”。“……母亲,不带这么说的”,小婉撒着娇。“生下来越丑,长大就越漂亮呢”,果儿插了一句。“哎呀,难怪我怎么这么好看”,小婉得意了一番。
是夜,小婉不放心母亲,便与母亲睡在一起,母女俩聊了几句,胡挽云斟酌着说“小婉,我好像到了地府了”,说完却不见小婉搭话,回头看小婉已经睡着,这孩子连着几日未休息,此刻心中放松,沾着枕头便睡着了。贤妃爱怜的看着小婉,便不再言语,脑海还在回放着地府经历的那一段,“这肯定是梦”,胡挽云对自己暗暗说着。回想了一番,贤妃也沉沉睡去。
贤妃苏醒消息传出,各宫俱已得知,陈贵妃心中恼火,一场心思,结果胡氏不仅生了皇子,还晋了封号,当下气的在宫里摔了杯子。淑妃心中也是不乐,那时皇上给胡氏晋封号,大家都没意见,毕竟将死之人。可是现在胡氏苏醒,这封号就让人不舒服了。一时之间,后宫诸人各有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