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皇上来临,胡妃和小婉众人急忙起身迎了上去,众人来到院中,景文帝已经下了软轿。“恭迎皇上”,一众人拜倒在地,景文大步行来,走到胡挽云近前停下脚步。
九年前,景文与胡挽云桃花下初遇,胡氏那一刻的绽放的芳华深深吸引了他,之后胡挽云柔静如水的性子加上善解人意的陪伴,更是让景文感到轻松和安逸。同宫中嫔妃相比,胡挽云更像空谷幽兰一般,带给景文不一样的感觉。
景文端详着前面的胡挽云,那乌云般精心梳理的坠马髻上,一枚流苏翠玉簪在轻轻摆动,一截赛雪的鹅颈显露在衣领上方,一袭绿色的裙装散伏在地上,胡挽云身处中央,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
景文伸手扶起胡挽云,迎面看去,只见眉目如画,红唇一点,琼鼻如玉,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依然是当年那个一笑嫣然的佳人,“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景文心里感慨着。“这些年苦了爱妃了”,景文拍了拍胡妃的玉臂。胡挽云抬头和景文对视了一眼,却依然仿佛二八少女,不禁脸上飞起红霞,粉面含羞的风情一时让景文看痴了。
小婉跪在地上良久,看到母亲起来后就没声音了,膝盖有些生疼,暗暗抬头望去,见身穿冕服的景文拉着母亲在眉来眼去,心中顿时哭笑不得,“我们还在地上跪着呢,喊平身啊”,此时庭院中一时鸦雀无声。
终于,景文目光从胡妃脸上移开,说出了小婉等待多时的“都起来吧”。“谢皇上”,小婉连忙从地上站起,抬眼看着景文,只见景文双眉入鬓,目入朗星,悬直的鼻梁,颌下五绺长须,一身合体修长的皇袍,整个人散发着威严的气势。“老帅哥啊,成熟大叔型”,小婉心里在做着评语。
景文看向小婉,小婉急忙张口,清脆的声音传出“小婉见过父皇”。景文转过来拉着小婉的手,仔细看着,“朕的女儿啊,好,这模样生得好,脸模像你母亲,这眼睛倒像朕,哈哈”,此时景文心情舒畅,看着小婉,不禁大笑了两声。
小婉手握在景文大手中,心里异样的升起了温暖依靠的感觉,这大概就是骨肉亲情、血脉相连的自然,小婉依稀中感受到了前世父亲般的温情。
景文一手拉着小婉,一手拉着胡挽云朝里面走去。众人入殿坐定,景文与胡妃说着闲话,言谈间问起胡挽云过往日子,胡氏仍保持着柔静如水的神情,看向景文的眼光带着温柔,对过往胡挽云只是平和的叙述,话语中丝毫没有流露半点幽怨之情。这倒让景文看向胡氏的眼光愈加柔和。
闲谈中,小婉中间也答了几句,以小婉两世为人,言谈自然十分应景得体,说到小婉拜天机为师,景文未感诧异,微微点头,“天机先生大才,当年曾与朕一叙,却成了朕女儿的老师”。说了一会话,眼见到了掌灯时分,景文便吩咐传膳。
皇上用膳本无定时,御膳房自然需常备着,很快各种碗盏流水般的送了上来。“御膳啊,传说中的御膳!”,前世今生小婉都吃过不少美食,可对这御膳向往已久,眼见得各种菜式摆在自己案前,不禁食指大动。待景文举箸之后,小婉便开动起来。御厨手艺果然非胡府可比,食材更是上上之选,一时小婉大快朵颐,风卷残云,混忘了公主身份。
景文在上首看着小婉吃的欢畅,倒十分欢喜,这好像女儿刚回家,父亲做了一桌菜迎接一样,这一点天家与百姓一般无异。
景文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笑眯眯的看着小婉,打趣道“葡萄玉杯酒色红,银盏金缸须臾空”。小婉听了,心道这是皇上老子笑话自己吃相了,看着眼前一条吃了一半的鱼,手中未曾停箸,答了一句“长江绕郭知鱼美,江山如画感恩浓”。小婉这意思就是说不是我吃的快,只是菜烧得好,再加上四海靖平,皇上天恩浩荡,我感激之下菜才吃得香。
景文听完龙心大悦,哈哈大笑,抒怀的笑声在殿中回响。见皇上开怀大笑,婉儿便明白皇上一记马屁之下果然“龙心大悦”,小婉也跟着傻笑起来。一旁陪侍的太监总管李大寿心中暗暗称奇,许久没见皇上这么开心了,脸上也绽开笑容,目光却暗暗的看了小婉几眼。
晚膳用毕,皇上端起清茶漱了漱口,拿起手巾揩了下嘴角,转头对胡妃柔和的说“爱妃今日舟船劳顿,且好生歇息,朕明日再来看你”,临别时又摸了摸小婉的头,告别了胡氏与小婉,景文摆驾离去。
临近晚间,李公公携了许多赏赐之物前来,诸如西域的碧绿翠玉镯、大食的宝石金镶簪、东夷的明月珰、西蜀的新月锦等等,皇上还给婉儿赏了一套文房四宝,令人奇怪的是赐了含烟一匹绸缎。适才景文帝在时,却并不曾提起胡妃险些落水一事,这赏赐下来,倒让胡妃和婉儿一时诧异。含烟今日相救,且不说性命之忧,就免去胡妃落水已是大功一件,若皇妃新入宫便有失仪态,恐对胡妃声誉有损。
唤出含烟来,将皇上赏赐给了她,含烟自然满心欢喜。小婉询问一番,原来含烟幼时曾遇一邋遢道人,传授过含烟几日,含烟便一直按道人教授之法修习。当日那道人曾对含烟说她有佐凤之相,含烟不太明白也不曾提起。胡妃甚为感激含烟,赞誉有加,也除下腕上玉镯赏了含烟。
小婉来到院中,暮春天气,清风阵阵,一轮弯月挂在天上,繁星点点。小婉望着夜空,此刻却心静如水。来到这世上九年了,皇上也认了母亲,今生的父母已是聚齐,也没有遗憾了。从今以后,便要开始崭新的一段生活,未来的日子不管怎样,就让我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过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