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看着床上睡得香甜儿子,嘴角含笑。抱着吃饱了的丝丝走了出去,把孩子递给了在院子里等着的陈成,见他接过孩子,踌躇半响才道“张嫂子,我媳妇儿要是以后下不来奶,能不……能不能抱你这喝?不会抢旭子那份,给吃个半饱就行。”脸色黑红黑红的汉子,一瞬不瞬盯着林氏。
林氏笑道“行,饿了就抱过来,旭子根本吃不完,大不了我多吃点,可不能饿着孩子。”
陈成提起的心终于落了下去,感激道“张家嫂子,我家三只母鸡快下蛋了,以后每天都拿一个来,不能让你吃亏……”
“大家都这么熟了,说这话不是埋汰人吗?远亲不如近邻,相互照应也是应该的,别说拿不拿的,生分了”林氏打断了没说出口的话,再道“你这闺女惹人稀罕,眼看就欢喜,这也是缘分。”
陈成不喜白白得人家的好,还是红着脸应了下来,想着等鸡下了蛋一定要给,不然过意不去,也没听出林氏的弦外之音。
林氏清楚王氏过得不容易,不得婆婆喜,当初分家得的东西少,一个铜板也没分到,就那么点地儿收成还不好,交了赋税哪里够吃?家里还有几张嘴,又没劳力,有了身子也天天喝野菜糊糊,也真是替她心疼!
回家的路上,丝丝刚刚心里还是蛮感动的!一个老实憨厚,说难听点就是窝囊的便宜老爹居然红着脸求人家的奶水,只是怕饿着闺女,自己都能感觉到他的紧张,这就是父爱!
丝丝想现代的家人了,不知道老爸老妈哥哥姐姐怎么样了?知道自己死了是不是很伤心?老爸老妈,你们要好好的快快乐乐的,不要想我,我回不去了啊!想着想着就抽抽噎噎的,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毕竟婴儿的身子,还是太小了。
回了家,太阳快落山了,陈成把小闺女放在了媳妇儿身旁,王氏醒来坐起身道“给我娘家带口信吧。”
“嗯,一会儿就去陈叔那儿。”陈老三应了。
陈叔是同村的,家里有牛车,每天都载人去镇上,一个人一个铜板,或者去县里,只是收的铜板更多,陈叔靠这门营生给家里添点进项,生活也过得去。
陈成去了陈叔家门口,高声喊“陈叔,陈叔。”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走出来看了他一眼“成子,你咋来了?有事儿?”
陈老三道“陈叔,娃儿她娘不是生了嘛,拜托你明日给俺岳母家捎口信,说是媳妇儿生了个闺女。“
“行嘞!明儿路过那里就去你岳母家走一趟。”陈叔应了下来,有些怜悯的看着陈成的背影,心道:老天不开眼啊!成子这娃儿不错,咋就这么……第四个闺女了吧?唉……
陈成不知道陈叔的想法,转身回家去了。
就算知道也不过是徒增心伤罢了,这不是人力能改的,自古有云: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陈成想着该煮晚膳了,就去了灶屋,抓了一把野菜。这是大妞二妞三妞上响挖的,洗干净就放篮子里,上面盖着一块湿布,到现在还挺新鲜。
拿了三个番薯,洗干净后也没去皮,直接切了丝儿丢进锅里,盖上盖子烧火煮熟,最后把野菜切碎了扔进去,又去拿了一个鸡蛋洗了,轻轻放在煮番薯的锅里,盖上盖子焖一会儿。
等时辰差不多了,打开锅盖,清香袭来,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响,番薯丝经久煮融化在汤里,虽然稀稀的,总比清汤寡水来的好。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大碗,捞了沉底的稠的菜糊糊,再把熟了的鸡蛋捞起,放冷水里泡了下,把壳剥干净后放在了大碗里,咽了咽口水,把满满一碗端进了王氏屋里。
”媳妇儿,饭做好了,你赶紧吃吧,已经和陈叔说了,明儿信就能送到”边说边把碗放在了床头一个老旧的木柜上,满脸的笑意,心里疼惜婆娘,不是滋味儿,想想别人家生娃儿却是别样的光景,不说婆婆伺候啥的,起码的嘘寒问暖总是有的,一声叹息,真是亏欠婆娘良多啊!
王氏感觉到了他的情绪,心中顿时柔软无比,勾了勾嘴角“嗯,你们也去吃吧。”
“嗯,我去喊三个闺女吃。”转身走了出去。
王氏见陈成出去了,夹起那颗鸡蛋,眼泪唰的流了下来……
四个孩子,四个孩子都是娃儿她爹照顾的月子,生前三个在老宅时,从没有得到公公婆婆的好脸色,妯娌讥讽,婆婆谩骂,还被扇过几次耳刮子,不敢吭声,凄苦无比,吃食比现在还不如,清汤寡水里飘着几片菜叶子,没有一滴油,再加上日日精神上的折磨简直生不如死!当时就不想活了,挂了绫子准备一了百了,还是被孩子爹发现了,救了下来,娘家人知道了跑来大闹了一场,后来分了最差最少的东西把自己一家子赶了出来……
往事不可追,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心冷,现在挺好的,虽然穷,但自在,不用忍受谩骂与诅咒,好在孩子乖巧听话,娃儿爹也体贴,日子总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