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青鸟准时来到海港城南区的交通站,准备搭乘客运悬浮机,去往浮空城。
他背着一只破旧的双肩包,里面装着些符合星港搬运工身份的便宜衣服。
任何与军部相关的东西他都没带,免得被人看出破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就连波比和毒蛇,也被安娜安排着先一步出发去了瓦肯枢纽。
到浮空城悬浮机很快靠站,青鸟便被几十人包围着,挤了上去。
这客运悬浮机甚至还没有一截轨道舱大,但却能挤上七八十人,青鸟此时就被挤得紧紧贴着舷窗,双臂用力向前抵着合金壁,这才能把脸从玻璃上移开。
机身微动。很快,悬浮机就出了站,地面缓慢远离,青鸟眯着眼看去——
一栋栋建筑在阳光下立着,此时远远看去,竟再也看不出深藏其中的污秽和混乱,反而显得静谧而祥和。
再去寻那些熟悉的地方:
那里是温切斯特酒吧,自己的家。
那里是断头巷,不知道德特老板现在会不会在店里。一去三个月,不知道回来他会不会已经生了。
那里......是军部。
青鸟的目光久久不愿移开,盯着那处常人眼里无比黑暗的地方。
悬浮机逐渐加速,越飞越高,向东逐渐远离了海港城。
直到厚厚的云层阻隔了视线,他才不舍地收回目光。
“哎,也不知道上面什么样......”
......
......
“干!你能不能别xx地挤我了!”
青鸟不知道第几次把脸从那脏得可怕的玻璃上拔起来,扭头朝后面喊着。
身后是个微胖的男人,一张脸憋得通红,显然也是被挤得不行。
男人张开嘴,过了一会却只销魂地“啊”了一声。
青鸟脸色一黑,知道也怪不得他,强压住上涌的怒意,转回头去。
“哎......”
后半程,青鸟头昏脑胀,麻木地看着悬浮机逐渐靠站,又被人群裹挟着下了悬浮机。
人群散开,青鸟这才长舒了口气。
“太可怕了,以后要是再来,一定要找个人送我......”
抬头望去,天上一朵云都没有——这里的高度已经超过了云层,处在同温层内。
一片透明的穹顶覆在天上,阻隔了外界外界的低温与飓风,同时过滤掉有害的宇宙射线。
若是从远处看过来,这里便像是巨大蛋壳覆盖着的小岛。
这就是浮空城。
这是克鲁星去往宇宙的第一站——来往的飞船不时划破天际,蛋壳般的穹顶只在这是才会飞快打开,让出一条通路。
空港和悬浮机客运站处在同一片区域,早已背熟地形的青鸟搭乘着载客梯,“熟练”地来到空港。
“滴”的一声,身份验证通过,机器上方立刻出现一道全息影像——那是青鸟的脑袋缓缓旋转着。
青鸟收回右手,看了看全息影像下方的小字:
“安德鲁·摩根。”
“瓦肯枢纽-空港雇员。”
青鸟看了一会,觉得有些神奇。
“快点啊,看什么看!”身后排队的旅客叫嚷起来。
青鸟回头歉意一笑,抖了抖单肩背着的破包,向内走去。
大厅里人头攒动,来往的人群脚步匆忙,几乎是小跑着穿过这片大得可怕的等候大厅。
银白色的合金地面从青鸟脚下向四面展开,在远处与流线型划下的墙壁交汇,再又分割成数量众多的走廊,通向各个登机口。
看了看,青鸟找到自己要去的D-1745登机口,走了过去。
随着越来越接近登机口,青鸟心里也越来越不是滋味——
他的心里有些不舍、又有些期待,抵触和憧憬交杂,最终化成迷茫和无措......
青鸟即将搭乘的飞船快要检票,登机口前人已经聚得很多。
左右看看,打消掉寻找座位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干脆站了个人少的墙根站着等待起来,默默地观察起四周的环境。
他发现自己逐渐养成了习惯——每来到陌生的环境,总是下意识地查看起最近的出入口、可以当成武器的东西、以及附近可能有威胁的人。
恰在此时,一个有些熟悉的微胖身影出现在青鸟眼中。
“嘿,这么巧,”那人也看见青鸟,自来熟地凑了过来:“你也去瓦肯啊。”
正是先前浮空机上,挤在青鸟身后的胖子。
青鸟这才仔细打量了他一眼,他的脸倒没多少肉,可以称之为微胖,但身上却鼓鼓囊囊,肚子挺得老高,甚至超越了怀着孕的德特老板。
此时,他的手里拿得满满当当,走到青鸟身前,递过来一瓶果汁:
“兄弟,第一次做飞船吗?老哥我跟你说啊,上面的东西又难吃,又贵。这次是来不及了,下次一定记得在空港多买点好吃的,能省不少钱。”
青鸟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左右环视一圈,发现确实大多数人手里都拎着一包食物,却不想这么快就暴露身份,仍然强撑着说道:
“我觉得挺好吃。”
话虽如此,青鸟还是丝毫不客气地接过胖子递过来的果汁,眼角还悄悄瞥了一眼那胖子手里的其余食物。
“叮,星际旅客们请注意,开往瓦肯枢纽的WK-1008号飞船已经开始登机了。”
就在此时,操着标准联邦通用语的空港广播响起,人们便向着登机口聚集起来。
向着胖子点点头,就算对那瓶果汁表示了感谢,青鸟也向拥挤队伍的尾端走去。
胖子也跟着青鸟走了过来,费力地拎着一大包食物,青鸟便随手接过一部分。
“谢了,兄弟。”
队伍前进得不慢,一会功夫便轮到青鸟,他伸出右手,在感应器上扫了扫。
“滴,普通舱,请前方左转,安德鲁先生,祝您旅途愉快......”
顺着廊桥没走几步,胖子又小步跑着跟了上来,二人都是普通舱的船票,不远处就能看见飞船的舱门。
抬步跨入,看清楚眼前的情况,青鸟有些迷茫地停下脚步——
眼前是一片拥挤的大厅。
没有想象中的休息室,甚至连座位都少得可怜,沿着中央的巨大四角吧台摆放着,七八个酒保无所事事地站在当中,看着周围的乘客。
但乘客们却似乎对他们很排斥——许多人宁愿坐在地下,也不去坐那些围在吧台边高脚座位。
青鸟眯起了眼——先前以为飞船也不会和悬浮机有太大区别,偷懒没去看安娜提供的、有关飞船的一些常识,此时也就因此付出了代价。
胖子也从青鸟身后的舱门走出,看了青鸟一眼,有些猥琐地笑了起来:
“我就说兄弟你没坐过飞船吧?现在懵逼了?我跟你说,老哥我别的不会,看人可是一绝......”
“……对了,我叫曼尼,你呢?”
“青......”青鸟意识到不对,赶紧生硬地吃掉后话:“……额,我叫安德鲁·摩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