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又笑了,在沈玉迁迷糊的脑子里,那男子的笑似乎很好看,嗯,像他观里的红梅,真想摘下来一直看,只给自己一人看。
沈玉迁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他伸出手在那人脸上摸了摸,然后一直从脸红到了脖子,连耳尖都染了些粉色。那人脸上好凉啊,沈玉迁又摸了摸,然后他的手就被人无情的扯了下来。
沈玉迁脑子有些懵,哪个混蛋敢扒我?随即他便被人从那人身上都扒下来,无情的扔到水里,整个人都晕了。隐隐约约间还听到那人说:“好沉呐,就跟吃了秤砣的八爪鱼一样。”顿时整个人都昏倒在水里。
那男子终于将沈玉迁扯下来后,松了口气,懒洋洋的喊:“阿木,去舀几盆雪给沈公子。”阿木应声,端着雪屁顛颠跑过来,好奇的瞅着浴盆的沈玉迁:“先生,您为什么要救这个公子哥哥啊?”她仰起头,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宋尘,让宋尘微微眨眼,笑道:“这难道不是巧遇后的见义勇为么?”阿木撇撇嘴,她才不信呢,不过看这个公子哥哥的样子,像是中了什么春毒。
“不是春毒。”宋尘微微摇头:“是花毒,水仙花毒。”
“水仙花毒?”阿木奇怪道“可中毒的反应并非如此啊。”
“没错。”宋尘轻笑一声,“水仙花毒确实不会如此,只是带了这面具就不一样了。”
“这面具?”阿木睁大了眼“这面具不就是先生今天在街上捡的那个吗?”宋尘扬眉,倚在椅上懒洋洋的看着阿木:“阿木,要多看看再下结论。”
阿木凑在浴缸前看着昏迷的沈玉迁。沈玉迁带上这面具后整个脸都苍白很多,半边脸被水打湿了,几丝墨发凌乱的贴在脸上,水珠从侧脸滑下,可面具并未被浸湿。阿木伸手摸了摸,面具的质感不像是纸浆,光滑绵软,像贴在脸上一般。
“这是…起阳丝”阿木不确定。
“是起阳丝。”
“起阳丝质软、贴合皮肤,用它来做面具也并无奇怪啊?”
“阿木,你多看看。”她敲了敲阿木的小脑瓜。
“这里还有粉末?咦,这粉末好像是硃砂。”阿木又摸了摸“还有磁石粉和石燕粉?”
“四时入门欢。”宋尘答“面具上抹了四时欢的白粉,沈三鹿一动,便会使粉末吸入口鼻。只是剂量过小,仅会让人脸色发红出汗、口舌干燥、防御下降。而真正使其中毒的,在这儿。”宋尘神色微寒,一手指着面具上的两点面靥,“这是用水仙花的茎鳞汁液与硃砂混成的,遇热即溶。沈三鹿冒汗时,它便顺着脸颊滑下,刚好流入口中,三息,便够了。”
“竟是这样。”阿木瞪大了眼,“先生真厉害,一眼就瞧出来了。”阿木背对着宋尘,自然看不到她眼中刺骨的冰寒。
是啊,岂会认不出来,这种手段,她当年不就有幸经历过吗?
人人唾弃她宋尘不修正道,与柳门鬼面神君厮混在一起。同窗多年,竟比不上世人一张嘴。她原以为,她的师姐,就是那位含光混世的织花仙子会挽留她。
那时阳春三月花如锦,织却行人,了却行人思。她才记起,她中毒时,似乎那位雅冠四方的织花仙子就站在一旁。
宋尘笑开了,眸中染上嘲意,负手踱步出门,顺便抛下句:“阿木,再给沈公子喂些茶叶和糖水,小心些。”
等沈玉迁醒来已经是次日了,那时宋尘正一边优雅的嚼着包子一边吆喝着阿木去扫地,并美其名曰锻炼身体。看到沈三鹿醒了,宋尘很高兴的朝他招招手,道:“鹿兄啊,病人就该多运动,既然你醒了,就去帮阿木扫地吧。”
沈玉迁看着阿木高兴递来的扫帚,有些懵。可毕竟身在他舍,只得低头。识时务的沈玉迁乖乖的接过扫帚。
宋尘一笑,道:“阿木,走,我们去买菜。”成功交接使命的阿木,非常高兴的跟着宋尘走了,只留下一个身在屋檐下的沈公子哥儿。
半晌,沈哥儿蹙了眉。在他看来,宋尘的院子简直是惨不忍睹:老旧的门房上积了雪,人一走动,总摇摇欲。环顾四周,沈玉迁忍不住了,那积雪扫得坑坑洼洼,还没有堆成整齐的一堆,几个破烂篓子摆在门口,很是碍眼,石桌上有酒渍,菜栏歪歪斜斜,墙上挂着的肉已经黑了,必是不能吃的,窗上的钉子都锈,是该换新的。
于是,当宋尘一手抗菜,拉着阿木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时,惊了:“呦,这么干净啊!”源于沈三鹿忍受不了,将地扫的连砖缝都干干净净,菜圃无比整齐,雪都除净了,石桌也亮晶晶的。
宋尘很满意的环顾四周,不久才觉得少了点什么,她充满希翼的问:“我得药筐呢?”
沈玉迁答:“在下看到门边的几个草筐过于破烂,便扔出去了。”
宋尘皮笑肉不笑:“沈公子真是爱好整洁。”
沈公子很谦虚:“公子言重了,言行君子,当墙室洁净。”
宋尘冷哼一声,忽然一丝危险从心里萌生,她瞥向内墙,眼神阴恻恻的:“我的熏肉呢?”
沈玉迁依旧恭恭谨谨:“那肉已经黑了,而且在下以为君子当……”
宋尘气得直接打断他:“沈玉迁,那是爷的烟熏肉!”
沈玉迁颇为错愕:“那肉是烟熏肉?能吃吗?”
宋尘盯着他沉默两秒,兰花指一翘:“你,去给爷买肉。”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