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雾月九日,花楸日的晚上七点左右伊格达拉才率领大部队急行军回到了符滕堡。一入关,伊格达拉马上派出两千轻骑兵,急速驰援威尔逊。他下了死命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在骑兵们出发后,已入天命之年的人此时急需一顿丰富的晚餐来犒劳一下劳累的心灵,可是不仅是物资上不允许,时间上也不允许。老将军喝着图尔产的葡萄酒,虽然比不上龙德香槟,但总比没有的好。就着昨天早上剩下的蓝莓果酱,开始吃起了黑面包。
没吃几口,就有一个侍卫进来报告,“元帅大人,有一个自称共和国特派员的人前来求见。是否让他进来?”
在伊格达拉目前的认知范围里,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共和国,那就是亚尔德兰海对面的拉尔拉尼亚。他们派人来干什么?海边距离这里这么远,他是怎么来的……伊格达拉的心里泛起了诸如此类的疑问。
伊格达拉放下刚吃了几口的黑面包,对侍卫说:“快快有请。”
“是”,侍卫退了出去。
老将军开始整理衣冠,危坐堂上。不一会儿,那人就来了。掀开门帘,弯腰进入,抬头。在抬头的一瞬间,伊格达拉看见了他的那张气宇轩昂的脸,惊呆了……不过心中的疑问已经解决了一个。
此人是前法里克帝国的内阁次辅大臣——让?弗朗西斯克?德雷科,他和伊格达拉是挚友。
“让——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有一个拉尔拉尼亚的特派员来了吗?”
“伊格,那个特派员就是我。不过这个世界上再不只拉尔拉尼亚一个共和国了。”两位老人虽然已年逾五十,仍不免热情地称呼着对方的昵称。
“……你是说,上城已经发生了政变,而且还成功了?”
“对,共和国于葡月二十九日宣布成立了,是名法里克共和国。”
听到此,伊格达拉的内心有点失望、有点高兴。失望是帝国一但灭亡了,那么自己大半辈子奋斗的结果也随着帝国的灭亡而消失了,自己是废了多大劲,流了多少血才一步步到此位上的啊!唉,有点悲哀。不过帝国一灭亡,压在自己身上的那块大石头也将落地,这或许是最值得高兴的一点吧!
“那——让,你是来干什么的呢?”
“我和你是这么多年的挚友,就不搞那些虚的了,直接和你说白,我是统务长派来当说客的。目的就是说服你弃暗投明,加入共和国,为新法里克的建设出一份力。”
“弃暗投明,哦……那我也和你明说了,我目前的地位能否保住?这次三国联军入侵法里克,战败的责任会不会由我来承担?”
“你的地位你放心,一定能保住,统务长曾向我许诺,只要你能为共和国出一份力,你帝政时期的地位,不改变。战败的责任,本来就不该你来承担,说起来我也有几分责任在里面呢。”
“能相信吗?”伊格达拉是从心底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才发出了这重要的一问。
弗朗西斯克被这么一问,先是一惊,然后露出了只有伊格达拉才懂的微笑。
“在共和国成立的第二天,统务长来到了我的家里,劝我重新加入政府,为新法里克的建设出一份力。他向我承诺虽然我是帝国的旧臣,但共和国是不会拒绝想为她出一份力的人的。
“当时我也将信将疑,但那个小孩子的一番话打动了我。他问我,‘去年冬天全国有多少人冻死了?’我回答两万四千九百三十八人,他又问,‘那您还想今年也冻死这么多人吗?’我沉默了,随后面对着入职书宣了誓。
“这个小孩子别看他年纪小,日后他定能让法里克重新恢复也氏大帝时期的威荣,傲视各洲。一个有如此雄心壮志的人说话不可能言而无信。伊格,回来吧。法里克很需要你。”
伊格达拉先沉默了一会儿,再才慢慢地开了口,看来他已经为自己的利益考虑好了。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率部加入法里克共和国。”
弗朗西斯向前走了一步,抬起双手,抓着伊格达拉的双肩,“好,我代表大家欢迎你。”
两人之后相顾一视,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弗朗西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哦,对了,统务长和各位将军明天要来。”
“啊——管他呢,走,喝酒去。”
“好,喝酒去。伊格,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
“三年了。”
“真长啊!”
“哎,不谈了,喝酒去。”
“好……”
两位头发已带银丝的老人,此刻正喝着图尔干红葡萄酒,吃着最差的黑面包,畅聊心中三年所积压的一切。这一夜是多么的美好,多么的令人羡慕。
凌晨一点,骑兵们赶到了纳法尔阵地,来得可真及时啊,要是再晚来一会儿,威尔逊说不定就去见也氏大帝了。随队的军医将威尔逊等人重新包扎之后,由轻骑兵们抱上了马,一人负责一位伤员。马不停蹄地赶回符滕堡,大概凌晨三点左右就到了。
仅睡了五个小时的老将军马上起来迎接威尔逊等人,伊格达拉看着昏迷、浑身是血的威尔逊,心中不免一顿苦楚。可这是没办法的事,威尔逊不去的话,身后的那一大帮人就都别想回来了。伊格达拉马上召集全军的所有军医,对受伤的将士们进行医治,一直搞到了六点多,抢救才全部弄完。还好,没有一个人死去。
伊格达拉想睡也睡不成了,让侍从打了一盆水来洗了洗脸,洗了洗手,整了整衣服,叫醒了弗朗西斯克,该迎接贵客了。
清晨七点半,从达尔冈特大道来了一队人马,金发的、黑发的、蜂蜜色头发的三位青年男人。金发男人头戴双角帽,身着配有黄色贴边的长下摆外套,头发扎成了辫子。这身衣着巧妙地掩盖了来者的身份。黑发男人头戴翼帽,身穿饰有穗带的多曼上衣,斗篷夹克,在眉宇间自带了几份霸气让人想敬而远之。花哨的马裤和腰间捆着的毛织饰带正好体现了那个时期对于服装的风格追求。最后一位蜂蜜色头发的青年男人,身穿新式的深蓝色束腰大衣、佩戴流苏肩章。颈甲和剑彰显了他军官的身份。
外围的守卫没见过新式军服,以为他们是从上城来游玩的贵族子弟不让他们进去。在边境上奋战的士兵,除了威尔逊、伊格达拉等少数几个贵族之外,对于其他大多数的贵族,特别是从上城来的贵族子弟很是不喜欢。所以拒绝了让他们三个人进入,在这一层面上来看也是挺合情合理的。
布伦汀、巴耶托夫、赫尔曼三人下了马,往前走去,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守卫误以为,他们三人要强行闯过去,连忙将手里的燧发枪举起,向前方对去。
看到这一幕的赫尔曼连忙向守卫笑道,“老哥,两位老哥,你们这是干什么?”
左边那个年幼一点的守卫向前喊到,“你们是干什么的,还不停下来?”
“老哥,我们有要事要见伊格达拉元帅。请通融一下,让我们进去。”
“有上城发来的通行证吗?”
“……这个,没有啊!”赫尔曼以一种类似撒娇的语气说道。
“没有就赶紧走,别在这紧磨蹭。”
突然布伦汀笑了起来,“哈哈,我们走了,恐怕您今天也要走啊。”
这么自信的话,说得守卫心中一惊,心想他们不会是伊格达拉的私生子吧,他们实在是太年轻了。我怎么能这么想呢,老将军不是那样的人。算了,还是去通报一下比较好,再说了即使不是的,我也有话说。
“好,那请你们稍等,我进去通报。”
“有劳,有劳。”
弗朗西斯克听了守卫的描述之后,就知道他们来了,马上和伊格达拉出去迎接。回营的时候,守卫庆幸自己做出了一个很对的举措。
弗朗西斯克来做引荐人,开始介绍起几位年轻人。
“统务长、两位将军,这是伊格达拉?杜兰特,边境驻防军总司令。”
“老将军好。”
“统务长,各位将军好。”
“伊格,这位就是统务长布伦汀?诺得。”让,一指布伦汀。
“统务长好。”
“老将军好,久仰大名。”
“过奖,过奖。”
“这位身材魁梧的将军是亚历山大?巴耶托夫?伊万?伊万耶维奇将军。”
“老将军好,久仰久仰。”
“不敢不敢,巴耶托夫将军好。”
“这位是来自都灵特公国的赫尔曼?拉姆克将军。”
“久仰老将军大名。”
“不敢不敢,赫尔曼将军好。”
几人相互见礼之后,布伦汀坐在中军大帐正中的位置,其余各人依次排开。
布伦汀先站了起来,“事情紧急,咱们马上就开始今天的会议。”
“好。”
“首先要感谢一下伊格达拉老将军为此次反侵略战争所做的贡献。”
“哪里,哪里。老夫忏愧,没能赢联军一场,反而丢了沃比斯平原上大片的土地。”
“不,老将军。此事责任不在您身上。”听完这句话之后,压在伊格达拉身上的大石头才真正地落了地。
“为了瓦解三国联军,现在命令。”全体将军都站了起来。
“命令,内务总长弗朗西斯克,马上赶回上城主持大局,防止王政旧党策划反击。儒尔当会协助你的。”
“是。”
“命令伊格达拉、巴耶托夫统协士兵,做出一副要与敌军决战的样子。”
“是。”
“命令赫尔曼等外务总长回来,一起和他去执行那项任务。”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