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布伦汀就坐着马车往安开利普特郡去了。也就睡了四个小时,本来还想再在马车打个盹的,可马车的颠簸实在是令人难以入眠。他叫卡勒姆冲了一杯产自都灵特的浓黑咖啡,果然上等的咖啡提神效果就是好,一杯下肚才二十分钟布伦汀就清醒了不少。
他轻步走出马车,站在车辕上。向卡勒姆问道:“卡勒姆到哪里了?”
“统务长已经到科多尔河河口了。”
布伦汀向远处眺望了一番,果然看见了白练腾空、激流勇进的科多尔河。看着眼前的波涛汹涌的大河,布伦汀突然起了兴致,想下去骑骑马,享受一下纵马狂奔的自由不羁之感。
“好,牵马来。剩下的路我们先骑马去,马车随后。”
“是。”
之后卡勒姆就跟在他身后,一起骑马去了安开利普特。大概到了中午才到那里。让先生是昨天来的,达多斯从三天前来了以后就一直在这里没走。
侍从在郡口看见布伦汀等人骑马而来,立即去通报那两人,他们马上就去迎接。本来他们想让布伦汀先去休息,再去参加奠基仪式。布伦汀觉得自己年轻强健、精力旺盛可以不必休息就去参加仪式。几人也不好争驳,遂引路他去工厂、大学的所在地。
安开利普特郡正如赫尔曼所说,郡治再往北走不到几里地,就可以看见连绵不绝、巍峨高耸的达尔冈特山脉。有缕缕的黑烟从山脚升起,直上云霄。黑烟越往上升就越显得淡漠,还没冲出山顶就已经看不见了。
几人依然是骑马而去沿途陆陆续续有车辆往返,估计是运送材料和食品的车。布伦汀在马上向达多斯问道:“准备兴建的大学叫什么名字?”
“名字还未定,我们想了一个,不知可否?”
“愿闻其详。”
“就叫国立安几利亚大学怎么样?”
布伦汀立即道:“好,就叫这个名字了。”
一个小时之后,奠基仪式就开始了。
“我宣布奠基仪式现在正式开始!”
周围众人掌声热烈,音乐响起。
“今天的来宾有法里克共和国统务长——布伦汀?诺得。”
掌声一片。
“内务总长让?弗朗西斯克?德雷科。”
掌声一片。
“全体肃立,奏国歌。”从乐队那边缓缓流出《西顿曲》的歌声与音符。
“好,礼毕。有请弗雷昂?达多斯向众人致词。”
达多斯从口袋里取出准备好的讲稿,上前讲道:“尊敬的各位来宾、各位同僚。此大学名叫‘国立安几利亚大学’,是我法里克共和国专门为机械设计制造而创立的第一所大学。此大学共分为三部分:教学区、生活区和实践制造区。我相信此大学定能为我法里克培养出许多的人才,助建共和国!谢谢大家。”
“有请统务长致词。”
布伦汀也拿出准备好了的演讲稿,“各位来宾各位同仁,此大学正如达多斯所说,为我法里克共和国第一所机械制造大学,我们都对它寄予厚望。我法里克现在不是第一强国,但以后会是的。虽然现在我法里克落后于拉尔拉尼亚,但是我相信有了此大学的助力,我们离伟大的目标更近一步了。谢谢大家。”
“好,我宣布正式奠基。请统务长首培,其余次培。奏乐。”
在乐曲声中几人三下两下地就把奠基石埋好了。布伦汀向让交代了几句,就立马赶回上城去了。
儒尔当从布伦汀那里回来之后,决定还是继续去坚守自己的岗位。坚守了大概又一个小时,实在是受不了了,叫了几个斥候来替他坚守,回家睡觉去了。
他已经好几天都没有睡一个好觉了,回到家,衣服还没脱,看着枕头就睡着了,身体重重地摔在床上。呼噜声随后而起,响彻云霄。他在梦里听到似乎有人在呼唤他,他先准备不理他的。可是呼唤的声音越来越大,呼唤的次数越来越多。
他没办法去无视。顺着呼唤的声音走去,他看见卡勒姆站在自己的身前,还在不停地呼唤,他醒了。
刚刚被叫醒的儒尔当,脑袋还是晕的,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眯着眼静静地看着卡勒姆。直到过了好一会儿,身体彻底苏醒,脑袋才接受到眼睛传来的信号。这是在现实,而眼前站着的是真的卡勒姆。
他慢慢地从床上爬起,卡勒姆看到他醒了,就停止了呼唤。走近道:“您还好吗?是不是生病了?”
“没……我没生病,只是没睡醒而已。”
卡勒姆马上一鞠躬,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您睡眠了。只是统务长吩咐了一定要现在叫您过去,他有大事需要您同往。”
“啊——好。走吧!”
儒尔当下了床,由卡勒姆扶着上了马。两人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杜伊勒里宫。进到内里,儒尔当发现布伦汀换了一身衣服,他以前从来没见他穿过。
布伦汀看到儒尔当的脸上写着“没睡醒”三个字,连忙过来道歉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儒尔当。可是只有现在我们才能去废帝那儿调查让。让已经被我安排在安开利普特处理别的事情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我们就趁现在赶紧行动吧!”
“好。”
“卡勒姆带将军去更衣?”
“是。”卡勒姆就带儒尔当到一间房间里去换了一套他以前也从来都没穿过的衣服。之后三人秘密地来到了位于内湖边上的废帝住所。杜伊勒里宫距离内湖住所很近很近,十分钟不到就可以走到,他们应该没被发现。
卡勒姆去敲开了住所的门,来开门的是王政时期极其忠于皇室,乃至在皇室灭亡之后仍然还跟着的贴身武官赫布·里茨将军。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虽他是愚忠但也令人佩服的。
将军是认得卡勒姆的,一开门见是他来了,顿时心里有了种种不好的预想。看见后面还跟着两人,他迟疑了一会儿,在考虑要不要放他们进来。其实这个问题需要想吗?不开门又怎样,能拦一世吗?
卡勒姆根本就不打算理他,他对这种冥顽不灵的人无法表示赞同。推开他的手,就请两位进去。两人将斗篷一摘,往里找废帝去了。他见状知道拦不住了,连忙往里去禀报废帝。
他刚刚进入房间,三人就跟了进来。看来不用废那禀报的劲了。其实废帝也挺可怜的,现在他的身边除了这个被外人视为愚忠的武将外,竟连一个人也没有,就连一只猫狗也没有。
他的财产就可以不用提了,几乎可以等于零。虽然住所背靠内湖、实在是拥好风景,但是房子破败不堪,刚刚他们一路走来时,险些跌入地板上的破洞之中。
墙上油漆斑驳,三条腿的桌子、三条腿的椅子,在下面垫了几块砖,勉强可以支撑着让人坐下来。但是对于体重有要求,要是胖的人,可能会有摔落的风险。幸好他们三人都不重,否则只能站着问他了。
这番遭遇难以用一个“悲”字或一个“惨”字来形容,若要是被一般的普通小市民看见了,说不定还会对皇帝嗤之以鼻、万般嫌弃。真所谓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废帝自然也认识这三人。说来也奇怪,废帝按常理应该极其痛恨眼前的这三人,特别是中间的布伦汀,就是因为他,是他将他拉下了位,占了他的宫殿,他才落到这般田地。可是从皇帝的眼神中没有看到一丝丝的恨意,反而有种解脱的快乐。真是令人感到奇怪啊!不过这种事,这样的眼神在历史上也有过。正所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废帝没有说话,向身旁的侍卫招了招手,那侍卫就去搬了两把家里仅存的三条腿的椅子来。卡勒姆也在布伦汀的示意下帮忙搬来了垫椅子腿的砖。两人很勉强地坐下。
废帝向卡勒姆微笑了一下,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这里只有两把椅子。你就受委屈,站一会儿吧!”卡勒姆没有答复。
废帝也没有理他,转向布伦汀和儒尔当,道:“不知两位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布伦汀没有立马回答他,看了看他身旁站着的赫布·里茨。
废帝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笑道:“不要紧的,他不是外人,绝对不会传出去的。”
布伦汀先开始也是沉默不语,后道:“那好吧,我就说了,我们今天来是想了解关于让先生前世今生。”
“让先生”三字一出,废帝的脸上显出了慌忙的神情,肾上腺激素分泌增加、心跳加快、面颊微微泛红,似乎布伦汀触到了他不想被人提及的事。
两位很自然地捕捉到了那些细微的变化,于是趁热打铁道:“我们知道,可能会让您有点难以启齿,但是这是为了国家大事,也是为了让!”
最后的一个让让废帝的更加慌忙了,他没有立即做答复。他在等待,等待他的脸色变得稍微好一点,他闭上眼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站在一旁的赫布·里茨同样也注意到了皇帝那些微妙的变化,他知道皇帝的心里在想什么。他微微躬身对皇帝说道:“陛下,您请稍待,臣出去买点果品糕点来。”说完,一鞠躬就走了。走出房门,拿起墙脚的破篮子,带着仅剩的几卡萨洛光明正大地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