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耶托夫一直忙到了夜晚十点左右才回到司令部,看到儒尔当闲得已经在烛光下睡着了。心里莫名地有一阵火气,他命人拿来了训练用的空心弹和少量火药,装枪、上膛、预备,3,2,1,扣扳机。“砰”的一声,子弹朝窗外的空地飞去。
巨大的声响把儒尔当吓得从椅子上跌落了下来。看到他的那副喜态,巴耶托夫顿时大笑了起来,一笑疲劳全无。儒尔当满心地惊恐与疑惑,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问道:“怎么回事,你在笑什么?”
“哈哈——没什么——哈哈——就是刚刚士兵在训练打枪,然后你从椅子上滚了下来。哈哈。”
儒尔当还是满心疑惑地朝窗外看了看,道:“怎么回事,夜晚怎么还打枪?”
“哦——今天夜训。”
“不对啊,之前也有过夜训,怎么声音没这么大,还把我震醒了。”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以前训练用的是少量火药,今天用的火药量足些,自然就响多了嘛。”
“哎——不对啊,如果今天要夜训的话,怎么没人来通知我?”
“你整天陪着那个糖果美人,连人都不知道哪里去了,怎么通知你。”
“也对啊……”
儒尔当为巴耶托夫拖过一把椅子,把高大的巴耶托夫按着坐下,贴近他说道:“巴耶你知道吗?我跟你说,原来那个糖果商不是一介普通的商人,是个阔少。”
“阔少?”
“对,你可不知道,他的商店开满了法里克全境呢!”
“那么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呢?”
“这个嘛,你知道我主动请命帮他找姐姐,这不是没找到他姐姐才把他带到贡比涅来的嘛,如今我们又在贡比涅找了一圈,还是没发现。所以啊,我就想向你借两个斥候,越过符滕堡去环形寻找。”
巴耶托夫眉头一皱,沉默了一会儿道:“他到底有什么让你如此上心?难道就是他比较富有?”
“你还说得没错,就是钱打动了我。”
巴耶托夫的眉头皱得更狠了,微怒道:“儒尔当,你就这么贪财吗?”
“啊——巴耶,我不是贪财,我这是在为共和国寻财。你不知道我们的国家已经穷到了什么地步,只要再发起一次战争,我们必败。这一回的战争,已经把我们的国力消耗得一干二净了,如果当时西尼亚坚持跟我们打下去的话,不出一个月,他们就能陈兵上城。再过一个星期,我们就要流亡他国了。这些你知道吗?”
“这……这我不是很清楚。”
“现在要清楚了,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没钱,不管你是什么样的政权,都是不会长久的。当年也氏大帝为何能称霸三大陆,仅仅是因为会打仗吗?那么大的地方,要是养兵得养多少,得花多少钱?拉尔拉尼亚现在能成为世界第一强国是因为打仗厉害吗?是因为他们掌控了世界的经济。没有钱干什么都不行。我们国家现在百废待兴,马上就要重建,重建也是需要钱的,少了他们这样的大商人,是万万不行的。我们现在对他示好也是为了日后好吸引其余的商人。这个道理你懂吧?”
“这……我懂,派三人去找吧,马上出发。可以吗?”
“那样最好。”
两人马上就点兵,交代任务、然后执行,前前后后大概又忙了个把小时。进屋之后,见儒尔当比较困了,巴耶托夫给他泡了一杯咖啡,道:“儒尔,我为我之前不当的话向你道歉?”
儒尔当接过咖啡,笑着说:“好,我接受。来一起坐下吧,我的好朋友!”儒尔当放下咖啡,一把就拉过了巴耶托夫。巴耶托夫没意识到,差点还摔到了。
待站定之后,巴耶托夫问儒尔当道:“你跟我也是一起上的军事学院,而且看你平时一副纨绔子弟的样,你怎么还懂这个?”
儒尔当听着,慢慢地喝了一口咖啡,脸上微显得意状,道:“我来问问你我父亲是因为什么死的?”
“这个你前天不就说了的嘛,是入狱而亡。”
“哎——巴耶你还是没搞懂我问的是什么。还是我说了算了吧。你想啊,我父亲好歹也是一个上等贵族,怎么可能会死在狱中。就算破产了要入狱,那也不过是对于平民来说的,像我们家这种贵族,最多关几天,也就放出来了。你说是不是?”
“嗯——言之有理。”
“其实我后来才知道我父亲是因为没钱给别人送礼,被另一个大贵族误以为在羞辱他,而惨遭毒手,所以死于狱中。”
“……”
“其实呢,他死于狱中也是活该,谁让他败家呢,我爷爷虽说也不咋地,但好歹也留了一点家产下来,到了他这里完全就是坐吃山空。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他早早地就死了,不然说不定我也会变成他这种令人讨厌的东西。”
听完这番话,巴耶托夫的内心真的被震撼了。这不是他所认识的儒尔当能说出来的话,如此犀利、直率、中肯、毫无任何掩饰。他甚至怀疑眼前的儒尔当是不是被也氏大帝的灵魂附体了。
“还好,你现在活出了自己不讨厌的样子。”
“嗯……哎呀跑题了,不好意思啊!我们继续好吗?”
巴耶托夫给予他一个微笑,那个“纨绔”的儒尔当又回来了,“好。”
“之后我为了不步我父亲的后尘,就努力地去了解有关赚钱的方法,我甚至还去了拉尔拉尼亚一个大学里学习过有关国家财政方面的知识。所以就对这方面还比较了解一点。不过呢,说来也忏愧啊!我学习了那么久,竟然都没有什么大的突破,看来我是真的没有赚钱的基因。”说完,儒尔当看了看自己无可奈何的那双手,随后叹了一口气。
继续道:“之后,我就想通了,人生不仅仅只有赚钱,还有其他一些美好的东西,比如——美酒、美女。在我接到皇家军事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之后,我就决定马上回国,当然那么快回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躲债。”说到此,儒尔当略显羞愧地瞥了瞥巴耶托夫,巴耶托夫故作没看到。
“然后呢?”
“然后我就遇见了你们,然后就成了你们眼中的那个纨绔的不谙世事的财迷儒尔当。”说到此儒尔当苦笑了一下,似乎想为自己正名。
巴耶托夫又一次被儒尔当毫无粉饰的叙述所折服,有多少人面对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往,能如此平淡与正视。
“那看来我们都误解你了!”
“不,这才是最真实的我,我其实还挺喜欢这样的自己的,无拘无束,想喝酒就喝酒,想找女人就去找女人,还总有人为我操心,多好啊!”说罢,儒尔当竟然哭了起来。巴耶托夫看呆了,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见男人流眼泪。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巴耶托夫,连忙上去一把抱住了儒尔当,把他勒得紧紧的。
被勒得喘不过气来的儒尔当,立即止住了眼泪,奋力挣扎着,大声地喊道:“巴耶托夫你在干什么,你快要把我勒死了。”
巴耶托夫一时脑热没听见,继续着怀抱。弄得儒尔当依然在那里大喊大叫,不久就吸引到了门外的守卫。一个守卫对另一个守卫道:“刚刚巴耶托夫将军要了一把枪,现在儒尔当将军又发出了这样的声音,会不会是……”后面的话他没说,他不敢说。两人马上就一脚踹门冲了进去。
看到巴耶托夫背对着他们抱着坐在椅子上摆动的儒尔当,顿时就傻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儒尔当看到来了人,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抓住不放。大声地冲守卫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地把巴耶托夫将军拉过去,他发神经了。”
“哦——好。”两位刚刚拉巴耶托夫的时候,巴耶托夫猛地松开手,一转身,圆目怒睁,狠狠地盯着他们。巴耶托夫就像美杜莎一样,他的目光使那两位瞬间石化了,一动也不动。
在一旁的儒尔当马上趁此时机站了起来,把俩守卫往外退,边推边道:“感谢二位,现在没事了,以后本将军请你们喝酒。”
石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啊——喝酒?多谢,多谢将军。”
儒尔当关上门,揉了揉肩膀,极其疑惑地对巴耶托夫道:“你之前难道都没听到我的喊叫声吗?”
巴耶托夫呆了一下,道:“没有。”
“不会吧,真的?”
“真的。”
儒尔当还是不信巴耶托夫说的话,但是又觉得细思极恐,如果他真的是那个的话……哎呀哎呀,为了我自己今后的美好人生,为了日后美丽的妹子,还是不要想了。
“时候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巴耶托夫伏在案上说道:“你回去吧。”儒尔当又满心地疑惑,他是什么时候跑到书案上去了的?算了不管了,赶紧回去吧。
巴耶托夫大概忙到了十一点多,接近十二点才回去休息,洗漱完毕之后已经是凌晨一点。他实在是太累了,倒床上,粘枕头就睡着了。第二天七点不到就起来了。看来这大官的日子不好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