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齐格被高大的男人一把砸到了阴暗的地牢中。
他觉得全身的骨头像碎了一样,那种该死的药剂切断了控制运动的神经元,却没有消除链接大脑皮层痛觉的那部分。
他感到了痛苦,如潮水一般袭来,仿佛要将他淹没的痛苦,这让他几近要疯掉。只能像野兽一样从喉咙中发出无意义的嘶鸣。
“你好吵啊。”乌鸦那欠揍的声音从他的心底响起,就像刚睡醒一样。
齐格冷静了下来,开始打量着他现在所在的地方。
一间阴暗的地下室,不算太大,这让挂在头顶的那盏煤油灯能够照亮整个房间。
身后是厚厚的铁门,它那令人绝望的厚度绝对不是用来防范齐格这种已经废掉的家伙,而是防范着其他的什么。
齐格转动眼球,那该死的药剂还没有剥夺他的这个微弱的能力。他看到了一具残缺的尸体倒在他的身旁,根据尸体流出来的血来看,这具尸体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二十四个小时。
应该……
尸体上的各种缺口绝对不是人类能造成的,尤其是胸口上那个巨大的洞,分明就是有一只咬合力惊人的野兽撕扯下来的。
“我只是刚刚睡了一觉,怎么你就变成这幅模样了?”乌鸦飞到齐格眼前的尸体上,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齐格。
“我被下药了,然后扔在这里等死。”齐格尽全力想要做一个耸肩的动作,不过现在的他连把眼球往上翻都做不到。“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应该会就这样结束这一生。”齐格突然平静了下来。
“是吗?你真的甘愿就这么死去吗?”乌鸦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所以说……你会是我的意外吗?”齐格艰难的用精神传导着他的话。他的身体在炼金药剂的腐蚀下已经接近崩溃,大片的血液从他的口中和鼻孔渗出,他的一只眼睛甚至已经脱落,随着血液流向地面,流到乌鸦的脚下。
“如果你接受我的话,我,就是你的意外。”乌鸦叼起了齐格的眼珠。
“我还有得选吗?”齐格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呼吸停止以后的窒息感冲破了他最后的防线“我……要……怎么……做?”他连心灵传输这种人类的本能都无法进行了。
“很简单,呼唤我的真名就可以了。”乌鸦平静的看着齐格,就好像眼前这个身体腐烂,快要死掉的人并不是他的契主。
“雨?”
“不,那是你为我随意起的名字,我的真名叫做——死魂灵。”
“死……魂?灵”齐格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他感觉到身体的各处已经开始慢慢腐烂,药剂却在他的灵魂那里停止了下来,即使不断的腐化,却无法给他带来真正的死亡。
在他的灵魂前面,是一只灰色的乌鸦虚影,它挡在那里,就像在告诉所有人——这是我的灵魂,这是我的食物。
“那么契约成立。”乌鸦将嘴中的眼球吞下,“你的灵魂,将在死后,成为我的食物,在那之前,就好好的给我壮大起来。齐格.阿尔隆.佐里昂。”
“你怎么知道我的真名?”齐格突然惊奇的发现自己的语言能力已经回归了,刚刚就像是被什么卡住的喉咙,不过那个东西似乎已经消失了。
他的身体正在以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速度在恢复,他也无法理解,根据他所学的医学知识根本无法解释的速度,就好像时光倒流一般的奇迹。
一分钟或者是更久,在阴暗的地牢里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在回响,就像是来自硫磺地狱的恶鬼一样。
直到他终于站了起来,艰难的扶着墙站起来,缺少一只眼球的视野变得有点奇怪,不过其实却也不算太重要,因为他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即使不那么美好,却也不是那么糟糕。
名为死魂灵的乌鸦飞了起来,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满意的作品。
“该到最后一步了,齐格。”
“最后一步?”
“最后一步。”
死魂灵在空中以一个俯冲的姿势撞向齐格,准确来说是他失去的左眼眶。
“你要干什么……”齐格根本无法抵挡,定定的站在原地看着灰色的大鸟冲进自己的左眼里。
那里有一个新的东西正在酝酿着,他的右手上的印记也开始震动,如同灼烧的火焰一般,他的印记开始变亮。
剥离的时候痛苦并不比刻上去的时候低,而这种东西在这几天里似乎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
一种恶习,痛苦原来也是会上瘾的。
随着手上的鸟纹身开始消失,左眼眶里,有某种新生命在等着破壳而出。
齐格软软的倒下,无力的靠着墙,他被强制性的抽取了所有的体力,直接陷入了沉睡之中。
在他的左眼中,死魂灵在孕育着某种未知的东西,没人知道那是什么,起码已经昏迷过去的齐格不知道。
在黑暗中,在地下室的黑暗角落中,一个少女懵懵懂懂的醒来。
她有着金色的长发,浓密华丽的金发像瀑布一样盖住了她的脸,太长时间没有打理,金发甚至已经垂到脚边,她的有着少女曼妙的身材,却没有少女该有的娇俏,她的脸不算太漂亮,在人群里也没有人会记住,不过只要记住了的话,可能这辈子都忘不掉。
那是一张很独特的脸,明明没什么特色的五官在造物主的魔法下变成了一张令人难忘的脸。
唯一与常人不同的是她的嘴巴,尖利锋锐的牙齿和灵巧如同蛇类生物般的舌头。
如果忽略掉嘴上的血迹和牙齿里的肉沫的话,这算得上是一个阴郁系的美少女。
可惜没什么人会忽略掉那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该有的东西,所以从出生到现在,她也没有离开家门一步,她没有同龄人该有的精致衣服,没有同龄人该有的快乐,没有同龄人该有的父母之爱。
她甚至没有名字,从一出生,她就被关在这个地下室里,早先靠吞吃动物的尸体维生,直到她的父母发现来自人类的血肉可以让她保持很久的安静以后,她的伙食就变成了这些不会动弹的同类……
大概是同类吧,她那不算发达的大脑里勉强能够理解这个概念,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用牙齿撕开同类的喉咙,用爪子叉下这些同类的肉,最后吞咽,享用,直到化为白骨。有时候连骨头都无法剩下。
她被关在这里有16年了,自从她离开母亲的腹部时把医生咬死以后,她就一直呆在这里。没有时间概念的成长着。从一个只会爬行的幼儿,到一只合格的捕食种。
今天也是一如既往的食用午饭,这个词语是一个在这里生存了一天的老先生教给她的,她很喜欢这些词汇,这些东西能够压抑住她躁动的食欲和对血肉的渴望。
老先生还教会她怎么拼写,怎么发声,还有许多其他东西,虽然最后那位老人想要把身上的某个硬物塞进她的身体里面,这让她感到本能的不安,然后一口咬掉那个东西。
之后她再也没有听过那些人讲外面的故事,她的父母们也并不关注她在干什么。
今天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少女用手把头发捋回脑后,乱糟糟的金发上有不少血液和内脏的混合物。
她趴到那具尸体面前,张开大嘴,一时血肉飞溅。
一截碎骨头卡住了她的喉咙,她用爪子剖开喉咙,直接将那块骨头碾碎,不管还在滴血的伤口,继续享用着今夜的晚餐。
齐格做了一个梦,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梦有两个视角,就像是左右眼属于两个不同人,链接到两个不同的世界。
一边是一个戴着乌鸦面具的女人,手持一把短刀跟在一个黑衣人身后;另一边是一个有着乌鸦翅膀的男人,不停的在楼顶处纵横跳跃,时不时用身后的翅膀助力滑翔。
在某一个时刻,两人在一条巷子交汇,男人低头看着戴着乌鸦面具的女人,女人握着短刀看着头顶上刚刚飞过去的男人。
他们的目光在这黑暗的夜里擦起了不一样的火花。
然后时间突然飞快的流逝,来到了第二个晚上。女人坐在一家小餐厅里,此时的她没有如往常一样戴着象征死亡的乌鸦面具,那个面具被她放到了桌子上,此时的她有些许紧张,甚至是某种畏惧。
出身大家族的她有着不逊色于任何女人的精致脸庞,眉眼处却充满了猎人特有的冷酷与残忍,不过今天这份残忍却被另一种情绪代替了,只剩下些许的冷静。
男人走进了小餐馆,手心里全是渗出来的冷汗,他换上一套不算太破旧的西服,把头发用劣质的古龙水打了一遍又一遍。他不算熟练的拉开她对面的椅子,低着头不敢去看她。直到他坐下以后才知道腿原来是自己的。他把手掌心中被打湿的玫瑰拿了出来,这是他特地去上城区的一个贵族庄园里偷出来的,为此他甚至不昔动用了虚空赐予的能力穿过那层层阻碍。
那天是周三的下午,没什么人来这家偏僻的小餐馆,除了老得快看不清报纸的老板以外没有其他人。
两人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渡过了人生中一段漫长的时光。
最终还是男人先开口了“我叫……菲勒,菲勒.佐里昂,那天谢谢你的帮助……”
“艾什,艾什.阿尔隆,那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他们抬起头看着对方,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