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刘子墨就把李军送到了燎原。
李军从此就进入到了充满尔虞我诈的商业领域,为了生存和发展逐渐蜕变。
刘子墨送走李军后,刚回到家中,就听见爸妈关在房间里争吵。
刘忠满脸怒气地吼着李秀说:“你胆子也太大了吧?商都不跟我商量,就把钱还地老头子打啷搞地呀?”
李秀委屈地说:“我看老头子枪蛮着急,你不还钱给他,他啷暇好涤夺地,若你晓得他啷会说好拐地话。(我看爸爸很着急,你把钱不还给他,他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你知道他会说什么样的坏话吗?)”
刘忠吼道:“管他着急不着急,等我回来都搞不撤打,我安置把他啷地公粮提留内扣搭地,你这把钱一还,再找他啷kri收钱kri,又要磨一些伢巴骨。(管他干嘛!等我回来也来得及呀!我打算把他的公粮提留款给留下来的,你这把钱一还,再找他去收,又要费些口舌。)”
刘子墨推开房门,把妈妈拉到一边说:“不准吼我姆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冷那工作上的事情是冷那自己的事,与我地姆妈无关。”
刘忠咬牙切齿地说:“还搞邪完打,我们大人之间地事,要你这个娃儿到中间插耸嘴呀?你跟我滚开。(还无天无法了,我们大人之间的事,要你这个孩子到中间插什么嘴呀?你跟我滚开。)”
刘子墨生气地说:“滚就滚,妈妈我们走,就把他啷一个人留在屋地,这个人六亲不认,不晓得中了么邪?”
李秀哭着说:“他这样轻视我,还不是军儿不该来找他地老头借钱,他欺穷啊!”
刘子墨狠狠地瞪了刘忠一眼说:“想不到大大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小舅舅多好的一个人啦!妈妈生病,献血给钱。姐姐出嫁,赔钱贴嫁妆,这世上还有哪个兄弟姊妹能做到这样啊?”
刘忠阴着脸说:“你不要听你姆妈瞎说,哪个欺穷啊?这世界上哪个比我还穷些?我只是就事论事,屋地事情都要有商有量,冷那也不要哭打,算我没有说。刘子墨,我警告你,以后我们大人之间的事,你少管,你还没有成人,不该你管的事,尽管给我闭嘴。”
刘子墨不服气地说:“冷那说别个,我可以不管,就是不能给狠地我姆妈看,我姆妈不求吃,不求穿,跟倒冷那照了半辈子地业,又生了怎大地病,暇好(十分)可怜,冷那可以打我们骂我们,绝对不允许欺负我姆妈。”
刘忠怒不可遏地说:“翅膀硬打(了),还养红打你地眼睛子志哟!你在敲死,这个屋地我说打算。(还养了你这只白眼狼,你在找死,这个家我做主。)”
刘子墨横了刘忠一眼说:“有理打得爷,有法治得邪,冷那也晓得我地道行,万一我发起飙来,冷那还是招架不住地嘚!”
刘忠的威严受到了挑战,他狂怒地冲上去就是一巴掌,刘子墨不避不让,结结实实地被扇了一下。
他冷冷地对刘忠说:“这是冷那无缘无故地第二次打我,事不过三,再打我就还手了。”
刘忠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说:“你还想反天不成,我把族人们都叫哈来,看他们来,枪啷(怎样)收拾你这个逆子。”
刘子墨被激怒了,他吼道:“枪(像)你们这些普通人,来十个八个,我分分钟就把你们放倒打,门口抱石磙你还记得吧?何必连累别人,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吧!”
李秀哭着说:“你俩爷不要讲狠打,墨儿,快跟你地大大赔个小心(赔礼道歉)。”
刘子墨倔强地说:“我赔么小心啦?大大他无缘无故地骂啷(您),又无缘无故地打我,枪发打邪(像发了神经病),反而成了我们地不是了,我岂不是比窦娥都还冤?不赔小心。”
刘忠也怕真把刘子墨惹毛了,他知道刘子墨武功高,论打架他绝对不是刘子墨的对手,再说,父子俩打架也会被村里人看笑话。
想到这里,刘忠拨开刘子墨母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个人走到池塘边抽闷烟去了。
李秀心里充满了委屈,不住地流眼泪。
刘子墨劝也劝不好,就去找刘丽来帮忙劝。
刘丽问刘子墨:“墨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看大大一个人摸到了埠头边,坐着那里抽闷烟,你又跑来找我们,为了么事?”
刘子墨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晓得么回事?我把舅舅送走后,回来就听到他啷们两个在扯皮,你也晓得姆妈照业,我就帮着姆妈说了几句话,他就动手打我,像中了邪。”
刘丽说:“大大的脾气是有点暴躁,也有点糊涂,你这么大的人了,他还敢打你,他不怕你还手吧?”
刘子墨面无表情地说:“我警告过他,事不过三,我已经无缘无故地挨了两次打,再有第三次,我真的会还手。”
刘丽虎着脸说:“墨儿,你不要瞎说,哪个打过自己的爸妈?不孝顺,说这样的话会被雷劈的。”
刘子墨想了想说:“我吓唬吓唬他,他也知道我的道行,以后他不敢随便动手的,不扯这些了,你去劝劝姆妈,她身体才康复,再要有个什么闪失,那真是天都要塌了。”
刘丽和刘蓉连忙跑到李秀的房间里,陪妈妈聊天,分散她的注意力,缓解她的悲伤情绪。
刘忠这一反常表现,其实也好理解,男人兜里一毛钱都没有,压力会陡增,再加上刘富逼债有点急,他心里很不舒服,接连的厄运压得他抬不起头来,搁谁都不会好受。刘芙远嫁,再想见面,会很难,这也是原因之一。几件事叠加在一起,刘忠才彻底情绪失控,闹出了这么一桩子事来。
刘子墨在家里很压抑,想到外面去透透气,便骑上自行车,驮道冰棒箱到毛嘴进货去了。
刘子墨来到批发部,碰到了周新宇。
周新宇见到刘子墨来了,高兴地迎了过来,他拉着刘子墨的手说:“墨儿,这些日子你都到哪里去了?我可怪想你的。”
刘子墨心中有苦,勉强地挤出了一丝笑容说:“新宇哥,其实我也挺想你的,这段时间我到岳阳去了一趟,也才回来了两三天。”
周新宇好奇地问道:“墨儿,你到岳阳去干嘛?你说的这个岳阳就是范仲淹笔下的那个岳阳吗?”
刘子墨点了点头说:“嗯,就是那个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的岳阳,我的小舅舅在岳阳安了家,我到那边是帮他去斗坏人。”
周新宇摇摇头,显得不太相信地说:“墨儿,你太喜欢吹牛了,就凭你,自身都难保,还能斗坏人?”
刘子墨不置可否,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读初中时,一身功夫根本没有表现的机会,也没有与谁发生过冲突,打过架,周新宇不相信也属于正常。
正踌躇间,一只知了飞了过来,刘子墨弹跳而起,一个回旋踢踢中知了,那只知了“吱吱”叫了两声飞出去十多米远,撞到了一面墙上,变成了一滩肉泥。
批发部的老板朝刘子墨竖起大拇指,点着头说:“小兄弟,身手不错,刚才这一踢可以看出来,你的功夫至少在五年以上,你的师父是谁呀?”
刘子墨苦笑着说:“老板好眼力,我从八岁开始习武,到现在整整七年了,我没有师父,偷师学的艺。”
周新宇说:“不会吧?平时只看到你搞学习蛮专心,我从来都没有见你练过武,居然还是个功夫高手。”
刘子墨诚恳地说:“我刘子墨长这么大,从未说过一句谎话,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上一次,我骑马卖冰棒,你不相信;这一次,我说我习过武,你又不相信。你我是兄弟,做什么事都要开诚布公,选择相信对方才是真正的兄弟。”
周新宇很无辜地说:“你的人生经历太玄幻,与我身边所有人都不同,超过了我的想像范围,我怎么可能相信呢?你给我说说,除了会骑马和会武术外,你还会什么?”
刘子墨想了想说:“我说出来怕吓着你,我抱移过石磙,组建过四个兴趣小组,会背唐诗宋词近千首,书法先临王羲之,后临欧阳询,鲜于枢和王守仁的书法也练过,笛子和箫正在练习之中,暂时好像只有这些。”
周新宇的眼中满是羡慕和崇拜,他对刘子墨说:“如果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以后就不喊我新宇哥了,我喊你子墨哥。”
刘子墨摇摇头说:“我还是那句话,我刘子墨仰不愧天,俯不愧地,今生绝对不会说一句谎,苍天为证,后土为凭。”
周新宇点点头说:“我相信你,能和你结识,是我最值得骄傲的事,上次没有喝酒,不过瘾,过两天到我家去,我们兄弟俩畅饮一番。”
刘子墨摇摇头说:“不要和我谈酒,谈酒会伤感情的。”
周新宇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滴酒不沾吗?”
刘子墨说:“都怪我没有说清楚,你和我在一起喝酒会很憋屈,有种受欺负的感觉。”
周新宇酒量不错,听到这话,心里很不服气,他生气地说:“子墨哥,你喝得多少酒啊?怎么这么大的口气呢?”
刘子墨说:“你最好不提酒,一般人家里存的那点酒,都不够我一顿的量。”
周新宇很不习惯刘子墨这么豪,他对刘子墨说:“我家虽穷,好歹也埋了五瓶酒,你能喝完?吹吧!”
刘子墨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五瓶酒埋在地下一走,最多也就四斤半酒,两汤碗而已,我两口就解决了。”
周新宇说:“你吹牛,我不相信,你明天到我家来,我要亲自验证一下。”
刘子墨说:“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不见不散。”
两人进完货,又各忙各的去了,周新宇和刘子墨仍循以前的老路线行进。
刘子墨走到堤边的那片小树林,芳姐老远就在喊:“高中生,快过来。”
刘子墨脱离座椅,站起身来连蹬几下踏脚,自行车快速地冲到了芳姐那群人面前,他大力地捏了一把手刹,自行车稳稳地停了下来。
芳姐笑着说:“高中生,上一次你的一首曲子,把我们这帮小姐妹迷得神魂颠倒,有几个为你害了相思病,你要给点赔偿。”
刘子墨红着脸说:“芳姐,你不要叫我高中生,我叫刘子墨,你们叫我子墨就行了。”
芳姐说:“子墨,赔偿的问题怎么解决?”
刘子墨笑着说:“芳姐,你给我说说,是哪几个人需要治疗?”
芳姐说:“这个心病,还需要心药医,病由笛声起,你就要用笛声来治,我们这几天听了一首蛮好听的歌《我只在乎你》,你给我们吹这首歌就行了。”
刘子墨摊了摊手说:“不好意思,我今天没有带笛子,改天吧!邓丽君的这首歌是新歌,你们怎么可能听过?”
芳姐像见到了一个外星人似的,她对刘子墨说:“我家有电视呀!天天都在看,怎么会没听过呢?”
刘子墨现在才知道雷场通了电,他不好意思地说:“喂,原来是这样,我们和平线都还没有牵,没有来电,还是你们这个地方好,有电灯电视,多好啊!”
芳姐说:“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有来卖冰棒呀?到哪里去了?”
刘子墨不高兴地说:“芳姐,我这段时间在岳阳走亲戚,才回来不久。”
芳姐不好意思地说:“好,这样,我们这里有15人,你给我们每人拿两根,看要多少钱?我来付。”
刘子墨说:“一块五毛钱,另外送你们三根。”
芳姐拿出一块五毛钱交给了刘子墨,又把冰棒挨个发给了她的那些小姐妹们。
冰棒发完,刘子墨又继续前行,在去雷场街的半路上,被秦如烟拦了下来。
秦如烟日思夜想,终于盼到了刘子墨。
秦如烟自从上次堤边骑马后,就沒有见过刘子墨,她每天都在这片小树林里一边做网,一边守在这里,只等刘子墨的出现,一天又一天,等到槐花谢,等到荷花落,等到芦白头,等到蒲成香,盼啦望啊!高楼望断,水阔鱼沉,相思点点成灰。
秦如烟的眸子横波,无限哀怨地望着眼前的刘子墨,似娇还嗔地对刘子墨说:“子墨哥,我想你想得好苦啊!这些日子,我食不甘味,寝不安席,日日夜夜都在想你,你怎么这么狠心,就不来看看我,看看你可怜的如烟妹妹?”
秦如烟边说边抽泣着,一幅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娇羞模样。
刘子墨再不解风情,他也不会无动于衷吧!他打起自行车站架,走到秦如烟身边,用手轻轻地替她擦去眼泪,尝试着亲了秦如烟一下。
秦如烟跑开了,她边跑边说:“子墨哥,你欺负了我,一定要对我负责呀!”
刘子墨说:“我会对你负责的,我明天这个时间再来这里与你相会,好吗?”
秦如烟“嗯”了一声,飞快地跑进林子里,拿起网架和板凳就往家里跑,边跑边回头看看刘子墨。
刘子墨朝她挥挥手,目送她离去。
刘子墨接着卖完冰棒,回到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