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的孩子们最快乐的日子是春节前后,这个时间段虽说寒冷,却是一年中最温馨最美好的时刻,因为只有这个时候,出门在外的亲人们才会回来,他们为孩子们带回来了新衣新帽,还有各种零食和玩具,这个时候的农村最热闹,到处充满了孩子们的欢笑声。
三岁的余盼归虽说懵懂无知,却也知道爸爸妈妈要回来了,他一听到马达声,就会往外面跑,可是一次次出去迎接,却一次又一次失望而回。
直到腊月十八这一天,刘子墨家门口又响起了马达声,余盼归听到声音,飞快地跑了出来,当他看到刘芙的那一刻,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回过身去,抱住了李秀的大腿,躲到了李秀的身后。
刘芙跑到李秀身边,蹲下身子,张开双臂,眼中噙着泪水,朝余盼归喊道:“睿宝,你快过来,让妈妈抱抱。”
余盼归探出小脑袋,朝刘芙望了一眼,又躲了起来,任凭刘芙怎么呼唤,就是不搭理她。
李秀弯下腰,把余盼归抱了起来,笑着对刘芙说:“娃儿太小打(了),一年冇有看到你,已经把你当成生人打(了)。”
刘芙擦了擦脸上泪水,哽咽着说:“睿宝啊!你怎么连亲妈都不要了?你知道吗?这一年来,我有多想你吗?我是从年头一直盼到年尾,就想回来抱抱你,你却躲着我,不要我,你还是我的小乖乖睿宝吗?”
李秀把余盼归的身子侧了过来,对他说:“盼归乖,你不是天天吵着要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回来了,你为么事不喊啦?快喊妈妈。”
余毅从包裹中拿出一袋大白兔奶糖,抓出一把在余盼归面前晃了晃,余盼归这才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爸爸。
余毅伸出双手,朝余盼归笑了笑,余盼归也伸出双手朝余毅的怀里扑了过去。
刘芙苦笑着摇了摇头说:“这孩子,还是吃的亲,有奶便是娘。”
“现在的人现实得很,包括孩子在内,你可以试一下,把新衣服拿出来给他穿,他包管要你。”余毅笑了笑说。
“有你这样说话的吗?你怎么可以说自己的孩子现实呢?我的睿宝最重感情,你对他好,他就会对你好。”
“对不起,老婆大人,我说错了,请你原谅。”
“少跟扯这些没用的,快把睿宝放下来,我来抱他,你去把行李箱搬到房里去。”
“还是我来吧!你们都进屋歇哈!”刘忠扛起一个行李箱,朝余毅摆了摆手说。
“睿宝乖,到妈妈那里去,爸爸要干活了。”余毅放下余盼归,也扛起了一个行李箱,拍了拍余盼归的肩膀说。
余盼归怯生生地朝刘芙走了过去,刘芙抱起余盼归,与李秀一道来到了厨房。
母女俩一边理菜,一边聊着天,余盼归坐在灶门口烤火。
李秀对刘芙说:“我看你好枪(像)瘦打(了),做生意蛮辛苦吧?”
“做加工生意蛮忙人,一天到晚都有事,冇有休息好,生活也是饥一餐饱一餐地,不瘦才怪。”
“若(那)证明你地生意做地还可以呀!”
“还差不多,今年不多不少赚了两万块钱。”
“你做生意赚打(了)钱,不要忘打(了)和墨儿说地话。”
“这我晓得地,他买摊子用打(了)四千块钱,我另外再给四千块钱他,摊子还是他地。”
“我怕他不可哟!当时不是说好打(了),他的钱是投资入股,要分红地,你赚了两万块钱分四千块钱给他,这个帐是枪啷(怎么)算地?他可是冒打(了)风险地。”
“这个帐很简单,他给了我一个摊位的钱,我还他两个摊位的钱,他又冇有出力,白赚四千块钱,还划不来吧?”
“老人嘎有句古话,甘露不润无根草,妙法只度有缘人,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你出去做生意本钱不足,是墨儿出于好心,跟你无偿地提供了摊位,你倒好,赚了钱就不认帐打(了),这有咔(点)说不过去。”刘忠刚好有事找李秀,听到刘芙的话,便为刘子墨打起了抱不平。
“冷那有咔(点)偏心,我和墨儿都是冷那地子女,冷那为么事向倒(着)他说?”
“你们是嫡亲姊妹,我只是说了一句公道话,该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
“照冷那这种说法,我一年到头累死累活,赚的钱还要分墨儿一半,这有咔不公平吧?”
“我不晓得么事叫公平,我只晓得要是墨儿不伸手帮你,你还在为那一年千把块钱磨命。”
“这件事,我要和毅哥商量一哈,数额太大,我可不敢作主。”
“你做么事都要将心比心,要是墨儿现在手头困难打(了),找你想办法,你会么样?”
“那我肯定不会不管,该帮肯定会帮,一两千块钱还是可以借给他地,至于大数额地话,我还要留钱打周转,那就冇得办法想打(了)。”
“你看你,他可以跟你投四千,你最多却只能借他两千,同样的情况,不同的人进行处理,就会大不一样,我希望看到的是,你们姊妹之间不要为了钱而生意见。”
“要是晓得是这么一个结果,当初我就不应该拼命,少赚一千,到我的手里也只有五百。”
“你说这话有点过分打(了),墨儿可是你的亲弟弟,你赚的钱纯粹给他,也冇得多大关系,又冇有便宜别个,怎么就这么想不通呢?你没有结婚前,可以为墨儿挨打,可以为他拼命,为么事结打(了)婚之后,就一切都变打(了)呢?”
“冇有结婚之前,全家人都是以墨儿为中心,不仅是我,丽儿和蓉儿也和我一样,可以为墨儿做任何事,结打(了)婚之后就不同打(了),我们都有自己的家庭,我们要为自己的子女规划未来,要为自己的家庭添砖加瓦,能一样吗?”
“你为自己的家庭着想,这本来无可厚非,但是也要有契约精神,也要重诺守信,人而无信,不知其可。”
“我们之间又冇有签合同,我可以按照档口出租的费用翻倍支付,翻倍不行,那就三倍,对违约最严重的处罚也不过是三倍罚款。”
“唉!今年还只是个开头,那明年,后年怎么办?”
“明年,我自己买个摊位,这么高的费用,哪个还敢用墨儿的摊位?”
“你呀!从小就心地善良,重感情,怎么才做了几天生意,就变得这么市侩了。”
“不是我市侩,是冷那要我的高价,做生意到哪里不是做,为么事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墨儿要是晓得你变打(了),他一定会很伤心地。”
“他要是晓得我为么事变?就说明他已经成熟了,我在这里玩几天,等他回来。”
远在邬家湾的刘子墨吃着御厨后人做的饭菜,还跟着邬老二与邬老四学会了打跑得快,时间很好打发,他都乐不思蜀了。
他一直玩到了腊月二十才回去。
当夜,余毅带着余盼归早早地睡下了,刘芙和刘子墨两口子坐到了一起,谈起了分红的事。
刘芙说:“墨儿,梅儿,大姐明人不说暗话,今年我们做生意还赚了点小钱,感谢你们伸出援手搭救了我们一家,按照当初说好的,你投资入股,享受分红,我分你一半,这是一万块钱,你点一点。”
刘芙说完,将早就准备好了的一万块钱递给了刘子墨。
刘子墨用手推了推说:“我投资归投资,并没有出过什么力,占比不能这么高,我们二八分帐就行了,作为姊妹,我可不能贪你这点钱。”
邬梅横了刘子墨一眼说:“你当初投资买摊位是冒了风险的,万一亏了,大姐充其量不过一千多块钱,你要是亏了,就是四千多,凭什么不是五五分成?”
“这件事,你少插嘴,现在买摊位只会增值,哪里会亏?大姐她就是不给我分红,也说得过去,至少她给我出了一年的管理费。”
“你这样说,是把我当外人了,我既然和你结了婚,任何财产都属于我们夫妻共同财产,要不要分红,不能光凭你说了算。”
“这项投资是我们结婚前投的资,与你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我们正月十六结的婚,你正月十八给的钱,你说是婚前,还是婚后?”
“你这个人是么回事?纠结这件事有意义吗?我出的钱,我说了算。”
“刘子墨,你出息了,竟敢吼我,从今天起,我们分铺睡。”
“分铺就分铺,我还巴不得,金老医生叫我们调理半年,这不正好。”
“墨儿,你们两口子可不能为了分红的事吵架,说出去也不好听,这一万块钱,你还是拿着,明年,你把摊位交给大大,让他帮你出租。”
“我买摊位都是为了你,你如果不摆了,我就把它卖掉。”
“你打算卖多少钱?”
“五千吧!”
“那正好,按照你的说法,二八分成,我要给你四千,加上摊位费五千,另外一千是给你们的人情,万一你明年添了小宝宝,我们赶不回来,你就用这一千块钱,给梅儿买补品,给孩子买衣服。”
“你想多了,我们还冇有打算要小孩,再说也要不成,梅儿宫颈糜烂,有点严重,还需要调理半年才行。”
“我真不晓得怎么说你?你们两个都是成年人了,要晓得节制,这女人啦!身体娇贵得很,乱来不得,梅儿,你要学会拒绝他,不能随着他的性子来。”
“他呀!蛮得很,像一头公牛,那方面能力又强,天天死缠烂打地,死皮赖脸,我恨死他了。”
“墨儿,梅儿外秀如竹,内慧若兰,是个难得的好姑娘,你可要怜香惜玉呀!不要太过野蛮了。”
“听她说,每次都是她缠着我不放,像条美女蛇一样,索求无度,你说这么一位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就在身边,而且还那么主动,我又不是柳下惠,能坐怀不乱,不为所动吧?”
“哼!刘子墨,今天可是你说的,说我索求无度,有你求我的时候,看我给不给你?”
“你看,我又说错话了,这一万块钱给你,你来当家,心理总平衡了吧!”
“我要你的钱干嘛?我又不是没有手艺,自己去赚不就行了,我一个月只说做两千,一年下来,我也能挣两万,反正不能同房,你明年就放我出去吧!”
“我不放你出去,是不想你日夜不分,累死累活,更不想你满身线头,头发油腻没有工夫洗,身上的精气(泥垢)冇得时间擦,头屑如筛糠,汗味冒酸气,新衣服穿不了,口红抹不成。”
“你说的虽然是事实,听起来还真有点吓人,莫非我在广州就是这种形象吧?”
“是不是,你自己不清楚吗?”
“那我明年还玩一年,要是你还冇有搞出名堂来,就休怪我离你而去了。”
“墨儿,梅儿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教书的目的很单纯,只是想将位积定律推广,现在有点眉目了,明年开年,应该可以发表了。”
“听他说,发表什么?一篇论文选择一小节发表,也叫发表?搞笑吧?”
“你说的有点眉目,就是指这个?”
“我找不到专业机构,只在报社、杂志社和出版社胡乱投稿,幸好,仙桃教育杂志社的主编,何其炯何老师答应帮我发表其中一部分章节。”
“你一个高中肄业生,连大学的门坎都没进,还想要发表论文,这不是天方夜谭,就是毅哥都冇得这个能力。”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一个人都有他的长处,你知道天才发明家爱迪生读了多大的书吗?你知道赵普半部论语治天下的故事吗?有些东西不是读死书的人能够想到的,并不是所有读书少的人都是庸才,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类会思考,能想象,能够天马行空地想出那些自己认知范围外的事情,我所发明的位积一词,亘古以来无人涉足,其诡异的规律也是人类前所未见的,凭什么就不能推广和发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