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洁把简羽哄走之后,拎着剩下那袋子板栗去找简涟,敲了门之后,没人回应,她拧眉有些疑惑,走到楼梯口看了看,楼下已经熄了灯,所以简涟应该在房里才对,她折回去又敲了几下,看着手里的板栗等了会儿,终于听到里边儿的回应。
门一打开,简洁看着简涟发红的眼睛,一时愣住,咽了咽嗓子才问道:“怎么了,简涟?”
她忘记这是今天第几次问别人“怎么了”,暗暗叹了口气,看着简涟明显哭过的脸有些无奈。
简涟让开门示意她进去说,两人在小沙发上坐下。
简涟伸手把茶几上的卫生纸扫进垃圾桶里,低着头神情还有些萎靡。
半晌,端起身前的水杯,抿了口水,视线低垂着,开口道:“我跟路泽明告白了,被拒绝了。”
她说完嘴唇紧紧抿起,侧脸紧绷,锁骨有些抖动。
简洁看出她在强忍着泪意,拧起眉靠近她,拍了拍她的后背,说:“没事儿,想哭就哭。”
她咬着唇,微垂着脸,直到忍不住了才无声地流眼泪,偶尔发出一声抽噎,简洁一下一下地拍抚着她的后背,心里也有些酸涩。
过了好一会儿,简涟才擦掉眼泪,醒了醒鼻子,重重地呼了口气,强撑出笑容,看向简洁说:“好了,哭也哭够了,不就是告白失败嘛,明天就会没事儿的。”
简洁看着她双眼红红的笑脸,皱着眉没有说话,她有时候觉得简涟太像江媛了,这真不是一件好事儿,任何时候都要强撑出坚强从容的模样。
她抿了抿唇,心里思量着能说些什么,还没开口就听简涟道:“我没事儿了,真的,回去早点休息吧。”
她笑容里半点儿都看不到方才的难过,简洁忽然想起刚才简羽的变脸之快,心里实在奇怪,这难道是简家的家传绝学。
不过,她或许猜不透简老爷子和江媛的心思,他们道行太深,但是简涟和简羽修炼尚短,她还是多少能知道他们的心思。
简涟现在这个样子,今晚绝对过不去心里这道坎儿。
她舔了舔唇,看着简涟脸上的神色,开口道:“能跟我说说吗,怎么喜欢上他的?”
简涟整理抱枕的动作停顿下来,侧脸线条绷紧,简洁继续说:“没关系的,聊聊吧。”
她说着把一直放在膝盖上的纸袋拿起来,放在茶几上,弯了弯嘴角说:“我今天出去玩给你带了点儿炒板栗,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简涟眼神有些松动,垂着眼,低声说了句:“喜欢,谢谢。”
简洁扬了扬眉,伸手从里边儿拿了一粒出来,剥好递给她,弯起唇角道:“试试。”
简涟接过放进嘴里嚼,久违的甘甜让她眉眼放松了些。
简洁看着她,也不说话,默默等她开口,看着她嚼得香甜,自己也有些手痒,抿抿唇忍了忍。
简涟低头抿了口水,嘴唇嚅动,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我跟他认识那会儿,情节还挺狗血。
有一次出去跟朋友玩儿,回家晚了,碰上些混混,嘴里不干不净的,一直跟着我,他忽然就出现了,帮我把那些人骂跑了,还给我打了个车。”
她回忆起当时的画面,脸上不自觉带了些笑意,目光落在手里马克杯上,继续说:“我当时不认识他,也有些吓着了,没想起问他名字,后来一直想找他,好好谢谢他,直到有一天在学校里碰见他,当时别提可惊喜了。
不过他那会儿身边人太多,我也没敢直接上去跟他说话,后来还是跟别人打听的他的名字。
说起来也挺奇怪的,我一直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也不觉得自己是个看重皮相的人,更不喜欢混混,可是到了他这儿,好像以前对自己的所有认知都变成了自以为是。
我之后就一直悄悄地关注他,甚至还跟踪过他几次,观察他平时都做什么,喜欢去哪儿,爱吃什么,我都悄悄摸索清楚,却从没有勇气站到他面前说声做个朋友吧。
不过他身边也从来不缺朋友,女朋友,也不缺。”
她抿着唇,笑得有些牵强,继续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个胆小鬼,连直面他的勇气都没有。
他还抓到过我几次,可也只是看了我两眼,什么也没说,该干嘛干嘛。
前天,我跟着他的时候又被他看到了,他那会儿正买饮料,我只好装作是去买奶茶的,只敢等他走了之后再过去,可是,你知道吗,我去买的时候,店员居然跟我说,他给我买了一杯红豆芋圆奶茶。
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高兴吗?我抓心挠腮地纠结了两天,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以为那是给我的暗示,做了两天的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跑去跟他告白了,原本想加了他微信说,或者打电话,但是都觉得不够真诚。”
她说到这儿,垂下眼,呵笑了声,说:“我特意跑到他们班外,叫了他出来,当着面跟他说‘我喜欢他’,然后他说了句‘我不谈恋爱’。”
她眼尾又有发红的趋势,简洁皱着眉又给她剥了粒板栗,递过去,她接过,看着板栗笑了笑,说:“现在,全级大概都知道这件事儿了吧,我真是太蠢了,还在这儿哭,明天肿着眼睛去学校不是更给人看笑话吗?”
简洁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叹了口气,伸手拍拍她的肩,神色柔和道:“总会过去的,我一会儿给你找些冰块来敷会儿,明天就不会肿了。”
她顿了顿,又说道,“你能做的都做了,而且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们没有结果或许就是缘分问题,他不是那个对的人,所以再怎么努力尝试也没办法,倒不如放手。你可以允许自己难过上一两天,但是我相信你能走出这个情绪上的低谷,回到应该走的轨道上来。”
她说完起身,拍了拍她肩膀,说了句:“我去热杯牛奶,再找点儿冰块来,你去洗个澡,一会儿赶紧敷上,应该还能挽救一下。”
她出了门,简涟看她身影消失,在原地坐了会儿,目光落在那袋板栗上,嘴唇弯了弯,然后起身找了衣物洗澡。
不是那袋板栗,简洁可能也不会来找她,她也不会主动跟简洁说这些,可能会自己哭上一晚,然后第二天无可奈何地请假。
或许真就像简洁说的那样,一切都是缘分的问题吧。
第二天下楼吃早餐的时候,简洁特意看了眼简涟的眼睛,然后附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一点儿痕迹也没有。”
简涟看了她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等到学校,还没到教室,简羽就被隔壁班的男生叫走了,几人遮遮掩掩地好像要说什么秘密似的,简洁看了两眼,也没说什么,跟在简涟后边儿进了教室。
班里果然有女生向简涟投来视线,眼里带着些八卦,简涟一概当作没看见,微微昂着头,神色自然地走到座位上,拉开椅子正要坐下,忽然听到桌洞里有奇怪的声响。
她皱着眉弯腰探头去看,简洁就站在她身边,在她探头的时候,忽然听到细微但尖利的吱吱声,连忙拉住简涟,把她从座位间拽了出来。
南方多蛇鼠虫,时家又是在个小镇子上,简洁那些年没少见这些生物,有一年时家老屋闹鼠害,每天一到晚上,老鼠猖獗得简直要踏穿屋顶,那些吱吱叫的声音,简洁至今熟悉于心。
简涟忽然被拉出来后,站在旁边一脸疑惑地看着简洁。
简洁也不急着去处理那些老鼠,眉眼冷淡,扫了一圈朝这边儿打量的人,大多是一脸看戏的表情,简洁不觉得这其中有始作俑者,但肯定有知情者。
她抿起唇,神色出奇冷淡,把校服外套脱了下来,几下裹在手上,简涟瞧着不对劲儿,伸手去拦她,还没碰到,她就直接上前弯腰向桌洞里看,然后动作利索地端出个被黑布盖着着的四方盒子来。
那盒子里装的明显是活物,被惊动后动静更大了,接连不断的吱吱声,让人听了有些心慌难受。
简涟脸色有些苍白,当下也明白过来了,垂在身侧的手有些发抖,咬了咬牙,上前拉住简洁的胳膊,边说:“给我吧。”
简洁看了她一眼,眉眼间冷意未散,声音有些低:“我不怕这个,你让让,我去扔了。”
她说着动了动胳膊,简涟第一次看见她脸上出现这样的神情,愣了一瞬,下意识松开手。
简洁从她身边绕过去,端着盒子从后门出去了,简涟紧了紧握成拳的手,抿紧唇追在她身后出了门。
两人刚出门,班里就响起一阵叽叽喳喳的交头接耳声,姜欣听着旁边几个女生满脸好奇地讨论会是谁干的,垂下眼悄悄勾了勾唇角。
她看到是谁干的了,但她脑子坏了才会说出去,她巴不得有人来整整简家这对成天自视甚高的姐妹,瞧着就倒胃口,尤其是那个简洁。
她扬起眉,心情愉快地打开课本看书,没读几句,余光看到安靖从她身边过,心思动了动,抿着唇若无其事地转头看了眼后边儿。
余生正坐在座位上偏头跟莫赫文说话,手上随意地把包塞进抽屉里。
姜欣只觉心情更加愉快了,索性转过身装作跟后座说话的样子,继续偷偷看余生,她心情正好着,忽然就听到“砰”的一声。
后门被人猛地推开,动静太大把所有人的注意都引了过去,简羽满脸怒气走进来,姜欣看到他身后跟着的他同桌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撇了撇嘴转回身,若无其事地看书。
简羽径直走到管着钥匙的生活委员旁边儿,压着怒气问:“今天是你开的门吗?”
生活委员满脸无辜回答道:“是啊,但我也不知道是谁放的那东西,我开门之后进来的都咱班的人啊。”
简羽眉头紧锁扫了一圈班上的人,咬着牙说:“有人看到是哪个王八蛋干的了吗?”
班里一片寂静,余生目光落在前边儿空落落的座位上,拧起眉,抬眼看向简羽,开口问:“简洁哪儿去了?”
简羽闻言压了压火气,沉声道:“个王八蛋往她们那儿扔了盒老鼠,她去扔去了。”
空气沉默了几秒。
余生眯了眯眼,舌头顶了顶后牙槽,低骂了句“操”,原本平淡的神色不觉被冷戾覆盖,直接起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