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只要你一句话,十年之内,为朕效命!十年之后,朕赐你金银良田,还你自由之身,荣归故里!”
不得不说,韦清很会抓人的软肋。
毕竟,一世逃亡与十年为奴的区别,还是很明显可见的。
月无殇犹豫一下,便道:“这……如果皇上能金口玉言,属下岂有不遵之理?”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考虑好了自己的定位问题。
普天之下莫非王士,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若真的选择叛离天龙皇朝,那他一生一世都要背上一个叛国的罪名。倒不如十年期满,他风风光光回归田野,游山玩水也罢,找个地方也可,他身上再无压力,良心再无谴责!
“呵!月暗卫果然聪颖之人!”
韦清双手轻击,当即也不拖泥带水:“来人!”
蓝一躬身而进,手里捧一托盘,上面有笔墨纸砚。
月无殇起身站到一边,韦清看他一眼,唇角勾着笑意,大手一挥,笔走龙蛇。不过眨眼间,一纸旨意新鲜出炉,月无殇看得激动,韦清已经拿起手边的传国玉玺,“啪”的一声,重重盖上:“月暗卫,朕一言既出,便绝无反悔之理。这一圣旨,与你做个见证,若十年之后,朕有反悔,你可当场将之公布于诸,让天下众人都知道,朕是一个出言无信的反复小人,天下共唾之!”
他大手一挥,将那圣旨抄起递给月无殇,月无殇颤着手接过,重重的屈膝跪地:“皇上,属下愿以十年性命,保我天龙昌盛!”
十年之后,皇上根基已稳,也便不需要他了。而这,也正是他担忧的地方。但今天,韦清一纸旨意给他,月无殇知道,自此之后,他便再无后顾之忧。用十年时间,换后半生半辈子的平静,他很期待。
韦清弯唇,一双桃花媚眼,笑得睥睨霸气:“既如此,另外三位,你也可以通知一下,若有意以十年之约来换,朕一视同仁!”
金银良田,自由风光,他相信,另外三人,也一定会真正的为他所用!
而正如月无殇所猜测,十年之后,他根基已稳,有没有他们,都无所谓了,到时候,他放不放他们离去,又有什么区别?倒不如做个收买人心的好皇帝,借他们之口,传播四方。
然后,还有一个人,他需要解决。
等着月无殇手捧着旨意离开,他终于将目光转向了默不作声的蓝一。
这个人,才是他的心腹大患。
“皇上!”
蓝一一见月无殇离开,他心里便已经有了底。
叹一声,他挺直了腰身,负手而立,道:“皇上可有想法,要如何处置老奴了?”
从小,他忍辱负重的进宫这龙潭虎穴的皇宫,没想到今日,却要躺着出去了。
“蓝公公灵透!朕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韦清眸光一闪,有些可惜,“可惜啊,若你不是朔月之人,朕今日也便留了你了,可是,朕不是先皇,他没有看清你,朕却看得清楚!”
他袍袖轻甩,一国之君的霸气,显露无遗。
蓝一笑笑,再没了平时的那种卑躬屈膝的小心翼翼,而是显得清郎卓然,目光精锐:“皇上一国之君,无论是智计还是其它,都胜于先皇,蓝某今日若能死在皇上手下,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不冤,不冤!”
他长笑两声,悠然自得的神情,闲适的像是在逛着自己的后花园,而根本不是在面对着生死存亡的选择问题。
“蓝公公,好像并不惊慌?”
韦清看着他,吐唇问出一句。
蓝一点点头:“人活世上,不过匆匆数十年,便是生,又能生多久?而死的地方,却总归去很久的。”
这话,倒有一种看破生死的洒脱。
韦清不免高看了他一眼,突然道:“你原来不是太监吧?你到底是谁?”
如果只是太监,尚没有这么高的风情。
蓝一笑笑:“身外之名,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随之,又缅怀的道,“想当年,铁马金戈,只是时不待我啊!很久远的名字,想起来,倒像是别人一样。”
他面向北方,目露向往。
韦清脑中灵光一闪,“你是……蓝靖云?二十年之前,朔月陪嫁公主的贴身侍卫,蓝靖云?!”
没想到,他竟是那个人!
倒也算忠心耿耿,以死遁,换来这么年的暗中相护!
金良玉公主,何期有幸?
蓝一长叹一声,“没想到,你倒还记得这个名字。”
韦清恭敬一礼:“母亲身边之人,朕,永不敢忘!”
某种程度上来说,若没有金良玉,便没有他,若没有蓝一,也便没有金良玉。蓝一受这一礼,心安理得。
他老怀大慰:“公主果然没看错,皇上果然是天生的帝王之材!不过……当年的事,公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奴既然命不久矣,也便将当年真情告之吧!”
韦清顿时精神振奋:“你说!”
他有预感,他的身世之谜,将在今日今时揭开。
蓝一罢罢手,“皇上也不必着急,其实你的身份,却是无比尊贵的。公主当年待产,老奴奉命出去寻找合适的孩子交换,却刚出宫门便碰到……”
“嗖!”
忽的一声箭戾声响,韦清顿时腾身而起,蓝一却“噗”的一声,口吐鲜血。
这一箭,正正射入他的咽喉之中,他甚至连最后的一句遗言都没有交待,瞬间便断了气!
“来人!抓刺客!”
韦清顿时脸黑,他厉声喊着,整个身形已经向着门外飞速跃去,一道模糊而瘦小的人影,在他眼底晃了两晃,便彻底消失。
韦清气得怒火冲冠!
该死的!
眼皮底子就让人把蓝一给灭口了,那他的身世之谜……他蓦的沉了脸色。这人居然能够将时间掐算这么好,是一早便隐在他身边的吗?
那么,这人又到底会是谁?!
这宫里又有谁,是不想让他认回自己的父母呢?!
“皇上,刺客在哪里?!”
眼前身影一晃,去而复返的月无殇冷静的问,韦清看他一眼,“月无殇,你速度倒是挺快!刺客已经跑了,你跟我进来!”
若不是看着他的身形模样,跟先前那名刺客相差太多,他说不定会怀疑他的。
月无殇脸色一整:“是!”
后背一层冷汗冒出,他低着头跟着韦清进去,地上,蓝一死状凄惨,一箭贯喉,几乎是眨眼,便断了他的生机。
韦清面无表情的坐到上位,冷着脸道:“查!这箭是来自哪里!”
想起刚才情形,若那刺客是直接针对于他,这一箭,他是否躲得过去?!
“是!”
月无殇应声,一刀将那箭柄削下,拿在手里,又从死者的脑后处,将那贯穿的三角形箭矢取下,才只一眼,便低低道:“皇上,这箭上涂有剧毒!见血封喉,极是霸道。”
言下之意,就算是蓝一受了这一箭不死,那也活不到明天。
韦清深吸一口气,眉间拢了一些阴影。
他失望的看他一眼,淡淡的道:“传令下去,将蓝公公厚葬,另外……看他的遗物都有些什么,或许,能找出一些线索来。”
他的身世,因为蓝一的突然猝死,而再度搁浅。
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正是因为蓝一的身死,而令他又再度踏入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
暗夜里,不可预知的危险,正在一步步的向他侵袭而至。
夜,渐渐的来监,雨一直未停歇。
韦钰几人寻了个比较清爽干燥的洞穴,便放了马车,进洞里歇了下来。
原来这场秋雨,不过片刻便要停下来的,却不想缠缠绵这么久,都没有一点停的意思。
韦钰不由得烦躁了:“这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还要不要让人活?!”
他黑色的小豆眼看一眼仍旧睡相平稳的婉溪小奶娘,眼里闪过一抹担忧。
奶娘的脾气很不好啊,这药效快过了,到时候奶娘一旦醒来,跟他翻脸怎么办?
呜呜呜!
他真的好喜欢奶娘的。
“有吃有喝的,不就多等一会儿吗?着什么急?!”
影无双淡淡的扔过一句,她一早看着天气不好,准备了一些吃喝,现在倒是真的派上用场了。
韦钰哼了一声:“本王愿意着急,你管得着吗?”
臭女人,恶女人!他一早就看她不顺眼,偏偏还这么多嘴多舌的,要不是路上还得用到她,真恨不得现在一巴掌拍死她!
影无双张口欲言,却看在花玉容祈求一般的眼神中,她心下一软,闭了嘴。
为了不让自己的同伴难做,她忍了。
但这个小鬼……这次任务完毕之后,她无论如何,都要向皇上请辞!
“哼!半男不女的人妖,一点也不可爱!”
韦钰极低的嘀咕了一声,到底有着几分小心眼,没敢让影无双听到,却是被花玉容听了个正着。他脸色一阵诡异的扭曲,忍了。
韦钰打个哈欠,撇他一眼,“花护卫,本王想休息了,准备些被褥过来。哦!对了,本王睡觉的地方,不喜欢有女人看着。正所谓男女授受不清,本王虽然年岁小,但这个道理还是非常懂的。”
他看一眼,明显的这条条框框就是为了为难影无双而定。
花玉容左右为难道:“这……小王爷,外面正在下雨,影护卫,她好歹也是个女人,怎可以在洞外淋着?”
韦钰哼了一声:“我不管!反正有这个女人在,我就睡不着!”
他气呼呼嘟着嘴,摆明了,这个女人必须要赶出去。
花玉容苦笑,这差事还真是难办。
一方面,是他的小主子,一方面,是他暗恋喜欢的女人,这个天平……怎么才能摆得平?
“小王爷既是男女授受不清,那这位奶娘呢?她难道不是女人?”影无双淡淡出声反驳,她的心里也非常的讨厌这个小鬼。
韦钰早知她有这一问,狡黠的一笑,道:“你也知道她是本王的奶娘,既是奶娘,就等于半母的身份,你居然要本王在这个时候让自己的半母出去淋雨,你是何居心?”
他小小年纪,一旦摆起王爷的架子,倒也很有威慑力。
影无双顿时语塞。
她再怎么胆大,不敬,也不敢拿王爷的半母开玩笑。
但是,此路不通,她另有路!
诡谲一笑,她扬眉:“王爷若实在睡不着,无双自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