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9号
心率:正常
血压:偏低
其他症状:头疼症状明显,舍曲林服用第517天,饥饿感不明显,轻微嗜睡症状,梦魇症状出现。
沈清从J城回来就一直不太好,沈清老家在里D城400公里的二线小城市,开车回去也就四个小时左右。
沈清因为前一天熬夜的关系,第二天开车时休息了三个服务区,不是出城高峰期,所以高速没什么车,车里只有空调持续送风的嗡嗡声和音乐声回荡。
沈清开车说不上什么心情,快半年没有见到他们,虽然平时也联系,可到底没有见面聊天方便。
下了高速上国道之后会有一条必经的大桥,据说去年桥身重新加固过,油漆也是重新粉刷过,大桥题名“安定桥”。
沈清开到这打了双闪靠边停了几分钟,没有下车,只是往左面微微偏了偏头,目光望到远处的风车上,那是当地响应环保架起的风力发电设备,远远望去风车交错开随风摆动,此时的季节两边的土地光秃秃一片,毫无生机,阳光渐渐变的没那么刺眼,透过云照在大地上倒也一片祥和。
越靠近J城温度越低,沈清感觉到有冷风肆无忌惮的透过车门飕飕往裤腿里钻,一年中最冷的季节好像到了,没几分钟沈清收回目光,打火继续开车,随手把车载空调调高了两度。
车里的音乐缓缓流淌。
“愿你不卑不亢不自叹”
“一生热爱不遗憾”
“愿你余生可随遇而安”
“步步慢”
·····
车开进了市区,临近圣诞节和元旦,街面上大小商家应景的一水儿红和彩灯,喜庆的音乐充斥在城市的街道,各个商店争奇斗艳的开始一年中号称跳楼价的打折促销活动。
天黑透了,黑压压一片像一块巨大的幕布,悄悄的遮住了天光,只有地上的霓虹灯打在高楼大厦中,反射出若隐若现的光。
沈清在初中念完就独自一人去了D城,在D城待的时间早已让沈清把他乡当故乡,故乡反倒成了他乡,记得半年前回来时街面上还没有这么多新开的商铺,这次回来倒是多了几家,有服装店,右手边还新开了一家金店,相比一线城市的小年轻结婚买钻戒来说二三线城市的老百姓还是比较认金货。
老人总说金子在手,吃喝不愁,也不知道这是哪个老人说的,总之就是手里存点金子有事了还可以拿去换了钱,好吧,这个理论无论放哪都挺接地气。
红灯变绿,沈清打转向绕过转盘往田帆店里开去。
他们这四个只有沈清毕业之后没念高中独自一个人去了无亲无故的D城,田帆早年也在C城待过几年,跟着当时的单位去地质考察,这哥们专业学的地质勘探,一年到头都在全国各地的跑,日子倒也过得舒服。
只是家里田父一直想着让田帆早日成家立业,不想让他老在外面漂着,开始田帆不愿意,20啷当岁的男人怎么说来着,志在四方?
总之田帆后来回到老家是因为他家老爷子装病骗回来的,回来了也就回来了,田帆这人也孝顺,他还有个姐姐,比他大8岁,姐姐也成家有了孩子,田帆那几年不在家都是姐姐婆婆娘家两头跑,田帆体谅他姐,后来也就不往外走了,在家开了个小店干手机电脑维修。
平时时间也自由,这么过了两年在离店里比较近的小区买了个两居室,哥几个在一起吃饭喝酒时打趣,也会问他,当初放弃那么好的工作回到老家后不后悔。
田帆扯了扯嘴角,没什么表情:“后不后悔的也已经无法回头了,日子嘛,在哪过都是过,父母一年比一年岁数大,儿子嘛,在老人身边老人心里踏实”说完也就不再说话,默默喝酒。
沈清把车停在田帆店门口时整条街就田帆一家招牌亮着灯,田帆在等她,沈清还没下车,田帆已经走到门口,嘴里叼着根烟站着等沈清,脸上扬着笑容。
J城到底不比D城沿海城海洋气候,12月份的J城北风呼啸,干冷干冷的让人牙齿打颤,沈清下车就被钻进衣领的冷风扑的打了个冷战,走进了田帆的小店坐了一会才缓过来一点儿。
田帆给沈清倒了杯温水,沈清小口小口的喝着,田帆拿起柜台上的烟盒抽出两根烟,一根递向沈清,沈清伸手接过,下意识的摸兜。
刚把烟叼上,打火机点着火在烟下闪着光,下巴周围一阵温暖,沈清微微低头抬手在田帆手背轻点两下,一口烟圈吐出。
沈清吸了吸鼻子,打破安静的局面:“怎么样帆哥?生意还行?”田帆笑笑:“就那样吧,不好不坏,习惯了也”然后身板略微坐直往前倾了倾手肘抵在膝盖上:“清清,你····”
“帆哥,越哥那边安排怎么样了,你这还有活吗?”沈清打断田帆的话,转了个话题,田帆没理会,看了沈清一眼随后弹了弹烟灰。
“走,咱俩现在过去,他俩早到了,刚刚你没来之前问了我好几遍了”说着田帆走到门口伸手拉了电闸,从兜里掏出遥控器放下卷帘门。
黑暗中田帆看不清沈清脸上的表情,但能感受到沈清身上的心不在焉和隐约的彷徨。
一路上田帆没有再把那个被掐断的话头捡起,车里安静的只听见车窗外呼呼的风刮在车窗上,前面红灯,田帆侧过头看了一眼沈清,路灯的光芒打在沈清右侧脸颊,这一明一暗让沈清看起来有些落寞,沈清靠着副驾的座椅椅背,眼神有些空洞,田帆无声叹气,摇了摇头。
前方变灯,田帆左转车缓缓混入车流中,从田帆店里去李越那大概二十分钟,路上并不堵车,路上田帆接到李越电话,大概是问他俩什么时候能到,许是电话扰乱了沈清的冥想,在田帆把电话挂了之后沈清终于稍微动了动,转头看外面的风景。
在离饭店几十米的距离时沈清就看到了站在道牙子上跳脚等待的李越和刘煜,刘煜背对着车灯,车开到近前田帆按了两下喇叭,刘煜回过头。
和李越一起迎上前,李越率先拉开副驾驶的门冲沈清张开双臂露出大帅逼的笑容:“我女神回来了,快到越哥怀里来”。
说着就要上前,还没等碰到沈清手指头刘煜一脚过来踹在李越大腿上,叉腰嘲讽:“还你女神,大作家粉丝知道她们的大大有个这么二逼的崇拜者都得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你,闪远点儿,小不点儿,哥背你”说着打了个响指,冲沈清眨了眨眼。
沈清这一路堵在心里的疲惫和怅然被这哥俩的一唱一和给吹跑了,露出了回来后的第一个笑容。
沈清下车往饭店里走,后面这哥仨默契的互相看了一眼,田帆走到哥俩中间搂着他俩脖子拍了一下。
这么多年了,他们三个对沈清太了解了,这丫头心里太能憋事儿,你分明感觉到她心里藏事儿,怀里揣着秘密,但是她接触到你探寻的眼神这丫头又瞬间跟你打太极。
简而言之一句话,这丫头不想说的话一个字你都问不出来,你看她不开心了变着法逗她就对了,不管怎样,丫头给哥几个笑一个哥仨就不担心了。
沈清对他们也是交了真心的,虽然很多事她不说但是他们三个都懂,很多事情已经过去很久,早已在沈清心里关门落锁,锁头上都积了厚厚的灰尘,除了沈清自己,任谁都无法打开这道门,看破不说破,这世间种种哪有那么多说得清道的明。
李越的私房菜馆在这很有名,李越当初开店时走的就是小众消费制,大厅散桌只要四个,包间只有两个,但是菜色味道一绝,每天都客满。
虽然菜价不菲,眼下临近年关,李越这据说等空位散桌的客人已经排到了春节后,得知沈清回来,李越临时把今晚一个包间给三倍价钱退了,还亲自给客人打电话赔不是,客人看着这三倍的包间退款很爽快的答应了。
四个人也不是外人,李越叫了两个招牌菜,两个清淡的青菜,又要了一锅牛腩汤,又嘱咐了前台上一壶豆浆,特意吩咐不要放糖,这才坐下一起开聊。
刘煜嘿嘿的笑:“你就个偏心的大骚包,一看清清回来了紧着献殷勤,平时哥几个上你这吃饭推三阻四装大尾巴狼”。
“怎么说话的?这叫来自越哥暖暖的关怀好吗?我家清清小半了年没回来了好吗?再说了,你一个J城皮革厂厂长要应酬跑我这小饭馆合适吗?要不怎么说来着,资本主义全是纸老虎,你就一纸糊的资产阶级,变着法压榨无产阶级劳动人民。”李越哼哼说。
哥哥,你俩说相声呢?
相声表示不想让你俩入行·····
沈清清了清嗓子笑着开口:“我真是败给你俩了,干脆你俩别天涯何处无芳草了,反正你俩这取向也挺小众,凑活凑活过下半辈子得了”。
田帆适时加入战局:“嗯,我看清清说的有理,你俩从上学那会就互相掐,从小掐到大,这革命友谊建立的也是奇葩,就这么吵着吵着也十多年了啊?”
田帆笑着说完点了根烟,吐口烟圈似笑非笑的看着穿墙舌战的哥俩。
田帆和沈清说完话刘煜和李越俩人各自偏过头很默契的没说话,田帆和沈清互相看了一眼,一脸我懂的表情。
四人都没再说话,似乎都在想怎么开始新的话题,这时两声短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尴尬,服务员端着菜放到桌上。
又问了李越一句还需不要加什么菜了,李越这才回过头正色道不用了,需要再叫,服务员应声而退。
饭桌再次陷入一种古怪的尴尬,得,沈清意识到自己好像开了个不太融洽的话头,索性拿起筷子夹了口牛肉,肉质鲜嫩入味,沈清登时开口夸赞,李越说了句:“那是,哥花了钱的好吗,一个月3万的大厨那么好干的?”说着手背蹭了蹭鼻头,看向低头看手机和一根烟抽完摁灭烟头的田帆,:“艹,干他妈啥呢?脸皮不挺厚的吗,少来那套开不起玩笑的扭捏样哈,吃饭吃饭。”
刘煜也不再别扭,也点根烟吐口烟圈看着李越,对视两秒后抿了抿嘴角:“怂货,不扯没用的了,吃饭,来,清清,吃菜吃菜,往死吃,把这傻屌吃穷。”
开车的原因四个人都没喝酒,抛出沈清胃不好其余三个人也就田帆应酬少一点。
刘煜开了皮革厂,平时应酬必不可少,尤其年终岁尾,各个单位都要打点,到自己弟兄这了也就不再扯那些面子功夫了,几个人在一起扯扯淡唠唠嗑不喝酒也挺舒服,李越就更不用说了,天天没事就往店里一撅,哪桌客人来了几乎都要陪着喝两口,所以歇了也就不爱碰酒。
田帆属于随意型,作为好兄弟,你想干什么我都陪你。
你说喝咱就敞开了喝,喝到哇哇吐只要兄弟高兴,你说不喝咱就干唠。
反正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彼此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早就厌倦那套酒桌礼仪了,都是往30上数的人了,早过了广结善缘的年纪,哥们弟兄在一起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刘煜扯过面纸擤了擤鼻涕:“艹,要坏,有点感冒了,傻逼李越,给老子报销感冒药哈”说完又擤了一把,估计那会站外面等沈清田帆有点冻着了。
沈清连忙倒了杯豆浆送到刘煜手里,刘煜接过撇了撇嘴:“看没看见,要不怎么说清清招人喜欢,这眼力见儿,某些人学着点,就那臭德行还天天想着脱单,脱衣服都费劲”。
这边李越瞪了一眼刘煜,扯开嗓子:“丫的找事是吧?怎么着,不是喝多了叫爸爸的时候啦?不把你喝倒这嘴是闭不上了是吗?”
说着要找服务员开酒,刘煜仿佛就等着李越说这句话,不甘示弱的吼着嗓子:“艹,你个怂货还好意思说我,次次喝多了都老子给你送回去,不知道哪个孙子回回都哭哭啼啼求安慰,那画面简直不敢看”
沈清看这俩没好几秒又开始互相伤害,扶额轻叹。
转头向田帆要了根烟,尼古丁的味道顺着沈清鼻孔钻入大脑。
沈清脑力在想着刘煜刚刚说有点感冒,不知怎的想起了2302的周毅,不知道他感冒好点没有,也许是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给了沈清安定还是尼古丁和大脑碰撞出的化学反应。
沈清右手往椅背上的小包里伸手,摸出手机打开微信,鬼使神差的点开周毅微信。
他俩的聊天记录只有两条消息,一条好友通过系统消息,再就是周毅收了沈清转账的消息,如此清晰,一目了然。
沈清盯着周毅的头像看了一会儿,点开输入界面。
---感冒好了?
发完这条消息沈清没把手机塞回包里,放到左手边,没有锁屏,界面停在和周毅聊天的那个界面。
周毅好像在忙,那晚饭局直到结束,沈清的手机也没再响起。
田帆看着沈清的动作,从刚才好像发了个微信之后手机就放在桌子上,虽然没有一下下偏头看,但是田帆明显感觉到沈清吃菜的动作有那么点心不在焉了,看着沈清的细微变化田帆抿嘴笑了笑。
那晚的饭局最后是这个画风,沈清和田帆俩人喝着豆浆小声的聊着天。
沈清托田帆在这头找个一居室的房子,她回来了老住酒店也不舒服。
沈清平时没什么花费,稿费版税这些大部分她都存着,也是个小富婆了,田帆笑着应下来。
李越和刘煜这俩款儿爷喝上酒画风就有点怪了,俩人一边划拳一边喝,俩都是酒桌文化熏陶出来的人,喝着喝着就都晕叨叨。
最后被田帆挨个送回去,沈清要在这再待两天再走,走之前还有再好好吃饭聊天的机会。
田帆最后一个送沈清,沈清订了北广场附近的一家四星酒店,每次回来沈清都住这,酒店工作人员也熟悉沈清。
给沈清的永远是靠湖边的一间商务套房,得知沈清过来,酒店客房早早换上沈清预留在这的床品。
田帆把沈清送到酒店就走了,走之前和沈清说明天起来了给他打电话,沈清淡笑着说好。
到房间放完行李沈清刚准备去洗澡,手机“叮铃”响了一下,是有微信进来了,沈清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一看,只见周毅给沈清回了五个字和一个表情。
---“需要你安慰,/快哭了/”
沈清看着这短短的消息,五脏六腑被两种感觉相互挤压,蒸腾的暖意和下沉的心带来的冰冷把沈清陷入了冰火两重天。
需要你安慰,/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