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27号
心率:正常
血压:正常
其他症状:头疼症状明显,舍曲林服用第535天,饥饿感不明显,嗜睡症状明显,梦魇症状出现。
“什么情况?你对她干什么了?”李木子怒目圆睁看着周毅。
周毅一脸茫然:“我真没干什么,就带她去了趟海边,一路上都很正常,你也看了,沈清只是睡着了,会不会是太累了?”
李木子伸手朝周毅头上呼一巴掌:“我问你,沈清最近都干什么了?你跟她见面见了几次,发生什么了什么事没有?”
周毅诚实回答:“这几天我白天忙着纹身,白天没怎么和她见面,就是晚上睡前会给她发个微信问她在干什么,她就正常回复,聊几句也就道晚安了”周毅仔细回想:“她也不怎么出门,就在家里吧。”
“我拜托你啊大哥,你悠着点成吗?”李木子说。
周毅刚抬起头想解释,见卧室门口沈清正倚在门框上双手环胸看着他,疲惫的双眼有几抹阴沉。
李木子回头,略带尴尬的笑笑:“哎?醒了?有没有哪不舒服?给你倒杯水?”
沈清慢慢走过来,拖过一张椅子在她俩中间坐下,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一圈:“你俩谁先说?还是我问?”
周毅挠挠头欲言又止,眼神在沈清和李木子只见来回游离,最后鼓起勇气看向沈清:“我姐一直都试图通过干预让你走出阴影,只是你一直没有迈出那步,所以需要有个人带你脱离。”
李木子问沈清:“清清,最近发生什么事了?累到晕倒?”
沈清还没开口,周毅先说:“你们聊,我先回去。”又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沈清没摇头也没点头,周毅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沈清背对着他坐在那,李木子冲他摇摇头。
周毅有点后悔,打算细水长流的进度条像脱缰的野马一去不返,没有克制住自己的感情,在看到沈清又一次倒在他面前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给沈清带来多大的压力。
沈清身边常年的空无一人,多年的独来独往让她丧失了接受外来任何感情的感觉,她把自己包在一个壳里,一个周围人喜闻乐见的壳。
沈清是不喜欢接触人群,但是现在的社会是一个人际关系社会,到底是要生存下去。
所以人前沈清永远是淡定从容的样子,嘴角挂着温柔的笑容。
只有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时沈清才会自己消化痛苦,如此反复沈清早已习以为常。
今天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就是为了避免这类事情所以沈清很少出门,也不想和外界有过多的联系和交际。
周毅的到来像是给她坚硬的外壳上划了一刀,这一刀划开还没看清壳里面的事物就已经鲜血直流。
这层外壳包裹在身上时间久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日积月累已经牢牢黏在沈清身上,全部剖开的结果简直难以想象,如果她自己愿意卸下保护层还好,只是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
李木子想过沈清遇到周毅之后肯定会有变化,但是没想到会是这样。
周毅这个人李木子还是了解的,表面看起来油嘴滑舌没个正经,总是给人一副花言巧语信手拈来的痞样儿,实则心思细密,为人处事妥帖。
李木子信得过他,而且周毅知道了沈清的一些病情之后也向她保证过不会让沈清有什么太大的波动。
这显然超出她的预期。
心理疾病的干预治疗越早越好,本身成年人的心理治疗周期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时间长短也要看病人自身愿不愿意配合。
沈清的反应明显是排斥,她自己不愿意出圈儿。
看来要找时间问问周毅到底怎么回事。
沈清盯着房间内的一角眼神渐渐涣散,淡淡的开口:“木子,我觉得我需要个解释。”
沈清保持着一个坐姿,手肘撑着膝盖,眼睛一眨不眨。
李木子看着如同一尊雕塑的沈清,严肃认真的问她:“清清,你到我这咨询多久了?”
沈清脖子有些僵硬,听到李木子的问题机械的转过头,眼神空洞毫无生气:“一年零十三天,怎么?”
沈清没有对李木子的答非所问做出任何质疑。
李木子又问:“那你觉得这一年多你的情况有什么改善吗?”
沈清似有似无的摇了摇头,幅度小的几乎看不出来,李木子捕捉到这个动作之后叹口气:“清清,你第一次来咨询时我从你的神情上完全没有发现你有心理疾病,看起来就像是受了点打击想找人排解一下。”
李木子拇指上来回转动的钢笔倏地停下来,她把笔扣在桌子上,平和的出声:“直到我看到你以往的咨询病史时才发现你病情这么严重,每次咨询时你都没有回避过我的问题,甚至可以说是知无不言,但是清清,我的职业直觉让我感受到你把自己封闭在一个空间里,四外全是铜墙铁壁,旁人无法窥视到你内心究竟在想什么。”
李木子自嘲的笑了笑:“这次周毅把你送到我这除了担心之外我是有些激动的,至少你对周毅走进你的世界做出了反应,你不觉得这是个进步吗?”
“我接触了各式各样的患者,再难缠的我都没有这么头疼过,你是个逻辑思维缜密的人,正因为这样,你才会有这么大的波动,其实你的行动已经证明自己心里的高墙在一点点崩塌,但是意识还是驱使你放弃,你的想法被这两股力量拉扯着,心理上的压力给你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疲惫,所以····我说对了是吗?”
李木子看向沈清,沈清像是被戳中痛点的动物,浑身出了一层又一层冷汗,她感到自己每一个毛孔都在蒸发着身上的温度,颤抖的抬起手,声音干哑:“木子,给我根烟。”
李木子这有男士女士香烟,以备不时之需,李木子递过去。
沈清颤抖的拇指轻轻夹住,点着吸一口长长的吐出一口烟圈:“木子,你····你说得对,周毅对我来说确实是个意外,我的四周一直以来都只有一种颜色,他的出现一下子让我的视线挤满各种色彩,我···只是害怕。”说完低下头静静的抽烟。
气氛再次安静,空气中似乎可见缥缈的细小尘埃。
李木子走到沈清跟前,抬手轻轻放在她肩膀,轻声安慰:“失去某些东西不代表就会回到没有那些东西的时候,这个道理你一定懂,这个过程终究会伴随着痛苦,但是保持现状同样无法让你快乐。”
“清清,周毅的事情我向你道歉,但是你仔细想想,这是好是坏?”李木子说。
“如果你还是不能接受,那我保证,周毅从此以后不会对你有任何的打扰,如果···我是说如果,既然两条路都是未知的,并肩前行总好过独来独往,怎么选择你自己决定,很晚了,在我这睡或者我帮你叫车。”李木子说完坐到沈清对面,等待着她的回答。
沈清坐在那呆呆的望着什么,灵魂好像被什么震荡着,忽上忽下的在体内浮沉,一惊一乍往复数次才归回原味。
她站起来往门口走,走到门口回身说了一句话:“也许你说得对,我应该做个了断。”说完轻轻关上房门。
李木子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脑子里在回想沈清临走前说的那句话。
该做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