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灵音。
一身蓝色衣衫的龙灵音。
在陆枫的印象里,这个活死人墓的弟子传人似乎永远都是一身洁白如雪的白衣,宛如标志。那么,什么时候她竟然换了象征性的打扮色调?
她,似乎变了。或者说,她正在寻求某种变化。
陆枫望着她,等她开口解释。
在其灼灼的目光注视下,龙灵音这块冰仿佛正在融化,忽道:“陆枫,我有一件事要求你帮我。”
“帮你?”
陆枫眉毛微皱,一下子没有弄明白她的意思。
“嗯,是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答应你三件事。只要我能做到的,任何事。”
龙灵音的话语透露着一股斩钉切铁的果断干脆。
陆枫哦了声:“你说。”
“让我跟随你左右……”
说出这句话时,龙灵音好像耗尽了所有的勇气,双手竟然在微微颤抖。
陆枫默然,但似乎已经懂得,突然叹了口气:“其实你应该去找别人,不该找我。你找错人了。”
一勒马头,从龙灵音身边跑了过去。
此时龙灵音紧握住的双手,指甲竟然刺入了掌心里,泛出了殷红的血,她的明眸掠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茫然、痛苦、挣扎:
“我何尝不想找别人。只是,我的面前,已经没有第二条路了……”
驾!
她召唤出马匹,得得得地紧随陆枫离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看见紧跟在身后丈余远的龙灵音,陆枫蓦然勒住马匹,转身道:“我已经和你说过,我不愿意成为你要找的那个人。”
龙灵音没有说话,只咬着嘴唇,定定地瞪着他。
面对这份不知所谓的倔强,陆枫没来由叹了口气:“你这是何苦?”
龙灵音终于开口:“还有五年,如果在五年内我没有达到宗门要求。那么,我将会被废除武功,逐出活死人墓。”
武功被废,等于重生再修。这种打击,换了谁都难以承受。更何况,她已爬到了如斯高度,再重重地跌落下去的话,想二度站起来,就很难很难了。
八大世家十大秘境的弟子传人,他们固然为天之骄子,但同时也要接受种种框架制约。到目前为止,他们基本都只是获得宗门同意,出来行走江湖,增加历练罢了,根本算不上出师。
出来一趟,身上还都肩负着重要的【剧情任务】。唯有完成了,如明婉儿和洛雪依那般,才可以返回宗门,做真正的【出师任务】,从而获得完整的武学传承。
无可否认,世家秘境的弟子传人曾雄踞“兵器谱”前三十、前二十甚至前十名之位很长一段时间,风光一时无两。更曾使用某些手段,把持左右江湖大局。不论是“飞雪阁”的洛雪依、欧阳吴山等人还是段天玄龙灵音等人,都曾经叱咤风云。只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随着钱七、龙灵音等人先后被击杀,段天玄被陆枫击败,而“飞雪阁”与“大江楼”和“皇天门”的联盟正式宣告新的时代来临。因为,不论是世家弟子,还是秘境弟子,他们都无法左右江湖格局。只能谋求联合而生存。
这是《江湖世界》必然趋势……
在江湖上,至少现在的江湖,还从没有真正意义的不败神话;更多的,是昙花一现般的高手人物,他们随风云而起,又随风云而落。
陆枫看着龙灵音,毫无表情地道:“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
龙灵音道:“我知道是我的问题。所以,我现在不正在解决我的问题?”
“问题是,你想让我成为一枚钥匙。可是我不想成为你的钥匙。若你想找钥匙,我相信很多人愿意成为你的钥匙。比如:段天玄……”
龙灵音道:“可惜,在这江湖上能找到的钥匙太少了。所以,我才来找你帮我。我也答应你,可以为你做任何力所能及的三件事。”
“六件。”
陆枫突然道。
龙灵音一愣,随即怒道:“你这是趁火打劫。”
“十件。”
陆枫的声调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一缕鲜血从龙灵音的下唇流出,她在拼命压制内心的愤懑,一字字从牙缝里蹦出来:“好,我答应你。”
她阅人多矣,可从没有见过像陆枫这般的,肝肠如铁,并且狡猾似一头老狐狸。什么动之以利,晓之以情的,在他面前统统失去作用。龙灵音自信,她的容貌还是非常出色的,加上独特一格的冰冷之色,在面对大部分男人时,都能够占据主动。可一旦碰上陆枫,就好比冰块撞铁块。如果有一方要屈服,那必然会是自己。
龙灵音忽地想到,舞倾城和徐沐橙两女,似乎都和陆枫有些暧、昧。以她们的条件,为何会喜欢上陆枫这个非正常人呢,不懂。
她忽地露出苦笑:自己,不也正在往这条路上走吗?即使,是为了其他的目的……
谈妥了条件,陆枫拍拍手,不再说话了。他策马奔驰,而龙灵音则紧紧跟在后面,仿佛一道影子一般。
有个愿意为自己做任何事的美女跟在屁股后面,对于很多男人来说绝对是一种享受。但陆枫却有点不舒服,暗呼上当,有点懊悔答应了龙灵音的请求。
原因无他,只因基本一天二十四小时,龙灵音都紧紧地黏着他。就连陆枫要睡觉,她也要坚持呆在房间里头。安静地坐着,眼勾勾地看着陆枫,更不用说平时赶路,吃饭的时候了。
龙灵音的目光,似乎生根了似的,定在了陆枫的身上。此种不分场合不分时间的长久注视,换了任何一个男人,只怕都不会觉得欢欣,反会感到毛骨悚然了。
然而这正是龙灵音的修炼方法。
准确地说,这是她修炼心境的方法。
非常奇特,并且看起来有点呆。
陆枫相信,龙灵音一定是选择了一种最直接最强硬的方式来修炼她的心境,以达到某种要求条件。
不过既然答应了对方的请求,陆枫自不能出尔反尔,唯有由她。反正在大部分的时间里,陆枫一直在坚持自修。
对于他自修的刻苦,甚至连龙灵音都露出了佩服的神色――作为活死人墓的弟子传人。龙灵音自认为自己花费在修炼上的功夫并不比人少。但近距离观察到陆枫的作为时,她才蓦然发现,自己在武学上付出的努力还远远不够。
怪不得陆枫能后来居上,甚至成长到可以轻松击败段天玄的程度。
这一切,不是偶然,不是所谓的奇遇就能决定的。
于是,看往陆枫身上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多了某些耐人寻味的东西……
这一趟出行,属于一次目标不明确的旅程。关于那北冥蛮荒的大概位置,陆枫是知道的。可他根本不知道【冰蚕】的产地在那个范围上。到了蛮荒,需要进行地毯式的搜索,才有可能发现【冰蚕】的踪迹。
好在【冰蚕】乃天生异种,据说它所在的地方,方圆几百米都冰寒入骨,这无疑等同于一种提示。
此行去北冥蛮荒,路途遥遥,即使日夜兼程,也要赶十五天的路。在时间差上,陆枫体内的【火麒麟精血】的魔性不可避免地爆发一次。
在爆发的当日,陆枫叫住龙灵音,让她闭上眼睛。
龙灵音望着他,望着这个越是相处越觉得陌生的男子。不懂他为何突然会提出这么一个古怪的要求……
难道……
龙灵音的心忽然跳得很快,银牙又狠狠地咬在红唇上。她进入江湖以来,还从未曾对任何一个男人假以颜色呢。
但是,如果陆枫真要做什么,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或者说,这一步,不也是其所早有心理准备并且期待着的吗?
龙灵音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可正当她胡思乱想间,陆枫一掌就斩在她的脖后,意识一黑,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就看见陆枫坐在身前自修。“你醒了?醒了我们就要继续上路了。”
陆枫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龙灵音欲言又止,终是保持住沉默。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有些事情,不该问的,就永远不要主动开口。否则,你得到的不会是答案,而是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