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绝尘心念一动,就要起身,一道身影却是在这时突然从他身旁经过,向那艳丽女子走去。
来人身着一袭道士长袍,约莫五十岁上下,一手持拂尘,一手拿着一面写有“算命”二字的白旗,看上去仙风道骨,气质不凡,颇有名士之风。
在艳丽女子身旁站定,那道士缓缓开口道:“无量天尊,不知姑娘可否赐一杯茶水。”
艳丽女子闻声转头看了道士一眼,随即面无表情地转过头,道:“道长自便吧!”
中年道士恭敬作了一揖,道:“那就多谢姑娘了!”说罢,在女子对面坐下,茶楼之上霎时一片哗然,纷纷向其投去羡慕的目光。
李绝尘在一旁看着,不由嘿嘿一笑,自言自语道:“原来是好这一口,看来我今天没穿对衣服。”
“在下道行子,敢问姑娘芳名?”中年道士坐下之后,悠然自得地倒了一杯茶,却没有喝,显然他过来不只是想要讨一杯水这么简单。
此话一出,茶楼众人再次为之一震,出于嫉妒,好事者纷纷开口嘲讽和叫骂了起来:
“好一个不要脸的臭道士!”
“你懂什么,道士风流起来,能有和尚什么事?”
“就你最懂,我看也没有你什么事嘛!”
“我赌半斤瓜子,这道士定要自讨苦吃!”
“我赌二斤!”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茶楼上一下子炸开了锅,但那中年道士却丝毫没有将其放在心上,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至于那艳丽女子,也不知是不是觉得自己的侧面比较好看,依然侧着头看向窗外,一言不发。
见状,那道士也不恼,接着说道:“姑娘不说,我却知道,你只需把手伸出来,待贫道摸上一摸,我便可知晓你的前世今生,过去以及未来,难道姑娘不想试一试吗?”
中年道士话刚说完,一众茶客便再次被刷新了三观——
“这道士简直丧心病狂!”
“都别拦着我,我要过去拆穿他的真面目!”
“没人拦着你,去吧!”
“果然,天下道士一般好色,以后我再也不算命了!”
……
听中年道士这么一说,那艳丽女子似乎来了兴趣,终于正面向他望去,随后忽然掩嘴一笑,道:“道长真爱说笑,你不知道姑娘家的手是不能随便摸的吗?”
中年道士也笑了起来,道:“贫道摸的是你的命,不是手,不碍事的。”
艳丽女子笑着伸出手,冲中年道士抛了一个媚眼,道:“那道长不妨摸摸看,我是不是红颜薄命?”
中年道士将刚刚倒的那杯茶水放入女子手中,嘿嘿笑道:“此地人多口杂,不如姑娘随我找个寂静无人的地方,我们好好研究一下!”
艳丽女子将茶水一饮而尽,道:“一切听从道长安排。”
说罢,两人一前一后离去,只留下一众吃瓜茶客目瞪口呆,久久难以回过神来。
更有甚者,恨不得立马出家,也学道行子当个风流快活的假道士!
……
从茶楼离开,中年道士和艳丽女子一路疾走,避开人群,不久之后拐入一条静僻的小巷,走进其中一间两进的小院子。
刚一将院门关上,中年道士便将手中的白旗怒摔在地上,对着艳丽女子大声喝道:“胡闹!简直是胡闹!你不知道今天是我们接头的日子吗?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是深怕别人不知道你身份特殊吗?还有,你是神教弟子,不是烟花酒巷的风尘女子,既然是神教弟子,就该有神教弟子的做派,你知道自己刚刚在做什么吗?”
见中年道士如此生气,艳丽女子毫不在意,道:“我喜欢看那些自诩正派的臭男人为我争风吃醋的样子,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
中年道士怒意更甚,道:“是,你是觉得有趣,但你知不知道,刚刚你差点就暴露了!”
艳丽女子惊讶道:“不可能,我不过就在那里坐了片刻,什么也没做,怎么会暴露?”
中年道士冷冷一哼,道:“你觉得你什么都没做?真是笑话,谁会穿成这样去茶楼喝茶?是个人都会觉得你有问题,更何况在那里的还有一个青山宗的外门执事!”
艳丽女子脸色霎时一冷,道:“你竟然都知道了,为什么还约我在那里见面?”
中年道士道:“事前我又不知,到了那里才发现竟然有人和危险名单上的一个画像长得十分神似,也幸亏我发现得及时,在他动手试探之前先开口,要不然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艳丽女子柳眉微皱,似是有些不信,道:“什么名单?拿来我看看。”
中年道士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本薄薄的画册,递给艳丽女子,道:“你自己看吧,青山宗所有执事以上级别的人物能够搜集到的信息都在这里,你也要记熟,免得再像今天这样惹人猜疑。”
艳丽女子伸手接过画册,一页一页翻到后面,这才在最后一页看到李绝尘的画像,正是在茶楼中色迷迷地盯着她的胸部直看的那个不知廉耻的小淫棍。
此外,在画像底下还有几断简短的小字,写着:
“李绝尘,青山宗外门杂役堂执事,前任执事义子(愚以为乃私生子),境界为练气期十层圆满,整日遛狗抓鱼,游手好闲,危险系数半颗星,不足为惧。
上名单原因,长相极其俊美,与其父毫无相似之处,而生母不详,早年经历不详,十年前入宗门时身受重伤,缘由亦不详,或为变数。”
将画册看完,艳丽女子面露不屑之色,道:“粗制烂造,这画得还没真人好看呢!”
见艳丽女子的关注点居然在画上面,中年道士一时气到头疼,偏偏对方身份尊贵又不能真的对她怎样,只好扶着额头在院子里的石椅坐下,无奈一叹,道:“不行,再跟你这么说下去我恐怕还没完成复兴神教的大业就得先中风猝死在这里。”
“这是画的事情吗?我跟你说的明明就是那名外门执事的问题,你没见他一副对你很感兴趣的样子吗?但凡他要是对你起了一点疑心,再顺着你盘查下来,我们这些年在这里的辛苦经营就将毁于一旦,你知晓这其中的厉害吗?”
看着手里的画像,艳丽女子饶有趣味道:“万一他只是单纯地被我迷倒了呢?”
中年男子道:“但愿如此,希望这件事情能够给你敲个警钟,这里不是神山,出了事没人帮我们,凡事都要靠自己,你都不知道这些年我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艳丽女子道:“行啦,少在这里冲我大倒苦水,神山没有忘记你们,这不是派我过来替你们解决问题来了吗?左右不过就是一个筑基未到的小小执事,至于这么担惊受怕吗?看不惯杀了便是,反正也不是个好东西!”
说罢,艳丽女子转身向门口走去。
中年道士忙起身,问道:“你又要干嘛,不会真想去杀人吧?”
艳丽女子反问道:“你说呢?”
中年道士脸色一变,再次怒道:“胡闹,你才刚来这里多久,对青山宗的情况又熟悉多少,就这么贸然地去杀人,你会害了大家的!”
见中年道士几次三番冒犯,艳丽女子终于忍不住,散发出身上筑基期十重圆满的威压,而后眸光冰冷地向他望去,道:“道行子,我想你可能忘了,我才是你的上司,从今往后在这里,我血罗刹说了算!”说完,艳丽女子直接摔门而去。
施加在身上的重压随后消失,中年道士神色骇然,吐出一口黑血,颓然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今日之神山,已非昔日之神山,师之不存,道之不存呐!”